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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跟在於婆婆身後。古方忍不住問於婆婆：“芸孃的姑姑是誰啊？”於婆婆慈眉善目，但她並沒有回答古方的問話，自顧說道：“小姐對芸娘很好的，隔些日子就來看芸娘，芸娘也是苦命，自小沒了爹孃，是我一把帶大的。”

古方道：“於婆婆，我以為芸娘是你的孫女呢？”

於婆婆道：“我那有福氣做芸姑娘的婆婆，我本是絕戶的寡孤老人，是蒙小姐不棄，讓我帶著芸姑娘的。”

說話間，倆人已走近院子，古方第一眼，便瞧見個長髮垂肩，身穿白袍的女子，俏生生站立在院子當中，這女人臉上蒙著輕紗，只依稀看得到臉的輪廓。

這女子道：“你叫古方麼，這姓倒也少見。”這語聲無比的溫柔，無比的優雅。

古方心裡一跳，他長這麼大，從末見過有如此說話的女子，也末見過這等美貌的女子，雖然她吝惜自己的容顏，用輕紗遮掩。

古方已知這女子便是芸孃的姑姑，不覺恭恭敬敬道：“見過夫人。”

這女子向他凝視半晌，隨即笑了笑，說道：“你和芸娘一樣，叫我姑姑罷。”

古方道：“是。”

芸娘這時才道：“姑姑，那尾紅鯉魚兒還是古大哥送來的呢。”

這女子頷首微笑，她對芸娘道：“你這段日子把那《狂凝眉》彈湊得怎麼樣了？”

芸娘卻對古方說道：“古大哥，你不忙走，聽我彈曲子給你聽。”

這女子笑道：“你還末練好這曲子，沒的辱沒了人家的耳朵。”

芸娘卻指揮古方搬好竹椅和桌子，她自己到裡屋抱來了一張琴。古方並不識得這是什麼琴，直到後來芸娘告訴了這是古箏。

芸娘端坐在竹椅上，膝上就放著那古箏，只聽得“箏、箏”幾聲，樂曲從芸孃的指間流淌了出來，聲音說不出的動聽。古方想不到芸娘會彈曲子，而且還彈得這麼好聽。

那知這女子卻搖了搖頭，說道：“瑤琴七絃，具宮、商、角、微、羽五音，一弦為黃鐘，三絃為宮調。五調為慢角、清商、宮調、慢宮、及蕤賓調。”

這女子把這樂理說完之後，又道：“你於商音卻總是彈不好，須知……”除了曲調之外，還詳細對芸娘說了指法和絃法。

古方也不識得甚麼樂理，他覺得芸娘已彈得很好了，比之從前古方聽過的那賣唱更彈得好上幾倍。

這女子說完，抱過古箏，彈湊起來，彈的正是芸娘剛才那曲《狂凝眉》。

古方第二遍聽過，已稍有體會琴韻之意，琴聲清麗，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

這時，芸娘曼聲唱了起來：

捲簾送春風繡衣別樣紅

團扇輕舞撲流螢淺笑勝春濃

焚香弄古箏曲曲江南夢

人在天涯可相知妾心如日恆

多少情和愛化作水淙淙

多少愁與怨盡付笑談中

昨夜雨初停斷橋柳色青

輕舟一葉泛湖中鷗鷺伴孤影

花落水無聲夢中相思重

問君別後幾時逢霜染楓葉紅

長卷書不盡鴻雁當遠行

春江潮水流不盡珠淚自晶瑩

古方雖不解琴韻，但芸娘所唱詞卻是聽得真切，待芸娘唱到最後一字。唱到這個“瑩”字，歌聲曼長不絕，琴聲調轉高，漸漸淹沒了曲聲，過了一會，琴聲漸緩漸輕，似乎流水汩汩遠去，終於寂然無聲。

一時整座小院也寂靜無聲，古方聽得痴了。他此生還從末聽過這等好曲，這等好詞。

芸娘見他那個模樣，伸手捅了他一下，說道：“你喜歡聽，將來我練好了琴，邊彈邊唱給你聽。”

古方喜道：“好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旁邊的於婆婆笑道：“好嘛，我們的芸娘長大了。”

芸娘會過意來，兩頰飛紅，頓足道：“姑姑，你瞧婆婆亂說。”

這女子輕輕一笑，也不言語。但古方感覺到她對芸娘甚是憐愛。

芸娘眼波一轉，她從懷裡掏出那剛買的裝著固元丹的瓷瓶出來，遞給那女子

道：“姑姑，這是我和古大哥買的藥，叫做固元丹；那賣藥人說能治百病，心口痛也是能治的。你看看這藥好不好？”

這女子接過藥瓶，拿藥看了看，說道：“我們芸姑娘真有心了，都知道給姑姑買藥了。”

古方張口欲言，芸娘卻搶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