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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而兄弟叔侄,外而朋友親戚,皆不能無。與兄結訟而求暱於友,是其所厚者薄,而薄者反厚也。何不觀孫榮之間革孫華而亦暱於友,使非楊氏賢德,後始有悔悟。而能以是而自新之,彼雖有百般巧計,安能中自新之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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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牙脫紙以女償
施守訓,福建大安人。家資殷富,常造紙賣客。一日,自裝千餘簍,價值八百餘兩,往蘇州賣,寓牙人翁濱二店。濱乃宿牙,疊積前客債甚多,見施雛商,將其紙盡還前客,誤施坐候半年。家中又發紙五百餘簍到蘇州,濱代現賣。付銀訖,託言系取舊帳者,復候半年。知受其籠絡,施乃怒罵毆之。濱無言可應,當憑鄉親劉光前議,諭濱立過借批銀八百兩,勸施暫回。
次年,覆載紙到蘇州,濱代現賣。只前帳難還,施又坐待半年。見其女雲英有貌,未曾許配,思此銀難取,乃浼劉光前為媒,求其女為妾,抵還前帳。濱悅許之。其女年方十五,執不肯從。濱與妻入勸曰:“古有緹縈願沒官為婢,以贖父罪。今父欠客人銀八百兩,以汝填還;況福建客家多鉅富,若後日生子,分其家財,居此致富,享福非小。”女始允諾。時施已六十餘矣。成婚近四載,施後回家身故。未及週期服,濱將女重嫁南京溧水縣梁恩賜為妾,重收聘禮一百兩。
守訓男施欽知之為,本年亦裝紙到蘇州,往拜翁家,呼翁為“外祖”。翁不瞅睬他。請庶母出見,亦拒不出。眾客夥皆怒而嗾曰:“你父以八百兩聘禮,止成親四載,未期服又重嫁他人。今一出見何害?情甚可惡!汝何不鳴官?”欽乃告於巡街蔡御史。時翁濱二得施為婿,復振家風,又發資金千餘,見告,毫無懼意。兩下各投分上,訐訟幾二年。各司道皆納分上,附會而判。後欽狀告刑部,始獲公斷曰:“翁濱二以女抵償八百兩,幾與綠珠同價矣。但守訓自肯,其財禮勿論。今夫服未滿重嫁梁客,兜重財物,是以女為貨,不顧律法。合責三十板,斷身資銀一百兩,並守訓為雲英置衣資首飾銀五十兩,共與施欽領之。”因此積訟連年,濱二之家財盡傾,仍流落於貧矣。
按:脫騙之害,首俠棍,次狡儈。俠棍設局暗脫,竊盜也。狡儈騙貨明賣,強盜也。二者當與盜同科。凡牙儈之弊,客貨入店,彼皆作綱抵償,又多竊取供家,每以後客貨蓋前客帳,此窮牙常態也。施守訓在不早審牙家,致落此坑塹。只可小心逼取,或繼以告,不當圖其女為妾。夫以六旬上人,歲月幾何,納妾異地,能無後患乎?貽子後訟,所費不資。雖最終取勝,得不償失矣。獨恨翁濱二負心歹漢,以一女而還銀八百兩,得已過分,又得婿扶以成家;後女雖再嫁,當以身資還施之男,永可無患矣。乃貪心不滿,再致傾家,真可為欺心負義之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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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牙脫蠟還舊債
張霸,四川人。為人機關精密,身長力勇。一日,買蠟百餘擔,往福建建寧府丘店發賣。此牙家盆徹骨,外張富態,欠前客貨銀極多。霸蠟到,即以光棍頂作鬼名來借蠟,約後還銀。數日後,霸往街遊玩,其蠟遍在諸鋪。及問其姓名,皆與帳名不同。霸心疑必有弊,故回店訊問牙人曰:“你脫我蠟去還前帳,可一一實報帳來。若不實言,你乘我幾拳不得。”丘牙啞口無應。霸輪拳擒打,如鷹擒雀,如踢戲球。丘牙連忙求饒,曰:“公神人也。此蠟真還前客舊帳,並家用去矣,何能問各店重取?”張霸曰:“你將還人的及各店買去的,都登上帳,只說他揭借去,俱未還銀。我將帳去告,取你硬作證,怕他各店不再還我?”丘牙依言,一一寫成發貨帳。
張霸即具狀告府。署印梅爺看狀,擲地不準。霸心傷失本,兩眼自然垂。再三哀告,梅爺乃準其狀。先差皂隸往查各店蠟。霸以銀賄公差,回報曰:“各店果有張霸印號蠟。”梅爺曰:“哪有揭借客蠟都不還銀者!”即出牌拘審。
各店在外商量曰:“我店買張客蠟,俱已還銀,牙家收訖。又牙人自用蠟還我者,是他所合抽得牙錢,何得今更重告?吾與汝等斂銀共用,投一分上,先去講明,然後對審。”斂銀已畢,即將銀一百兩投梅爺鄉親。
梅爺剛正之官,弗聽,即拘來審。內有江店客人,乃慣訟者,先對理曰:“蠟乃丘牙明賣與我,公平交易,張霸安得重取?即未全交付,亦牙家刻落,與我輩何干?”丘牙曰:“蠟非賣他。是小人先欠諸店舊帳,張霸蠟到,他等詐言措借,數日後即還銀。及得蠟到手,即坐以抵前帳。非小人敢兜客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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