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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差迤跟到家拿住,曰:“呂爺叫你。”腳伕黃三不知來歷,只得隨往。呂爺曰:“你緣何挑走秀才行李?”黃三驚曰:“只暫寄我家,便欲送還。”官止喝:“打五板!”田秀才方到衙。呂爺叮嚀黃三曰:“今日饒你罪。這田相公昨日被腳伕挑走一擔籠,限你兩日代根究來;若尋不出,定坐你賠。”黃三曰:“河下挑夫,兩日換一班。昨日不是我輩。”呂爺曰:“你即根究昨日的。”
黃三密訪兩日,不能得。第三日,公差來拿。到半途,見一腳伕柳五,將銀三錢換錢用,隨即買魚肉等歸家。黃三再拿到衙,稟曰:“並訪不得。只今遇柳五換錢,多買魚肉,事有可疑。”捕衙立差四人,同田秀才、黃三直往柳五家搜。只一間小房,搜果見贓。拿到捕衙,柳五供曰:“銀物現在。前五日未敢出門,今日止用銀三錢換錢,買物作歡。拐盜是實。”捕衙發打二十板,曰:“你二腳伕拐資客貨,各該擬徒。但黃三捕出柳五,以此贖罪,再打十板釋放,以懲後日。姑念柳五窮漢,只擬不應罪,納完發放。”再叫田秀才具領狀來,盡將原物領去。不數日,拿得真贓正犯,非有治才,安能如此哉!
按:腳伕挑走貨物,處處有之,故出行最宜慎防。若呂捕衙之發奸得捕盜不遺餘力者,全在以腳伕查腳伕一著。所謂“以蠻夷攻蠻夷”是也。又諺雲“賊拿賊,針挑刺”,亦此意也。僱夫者可以為戒,捕盜者可以為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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偽裝道士騙鹽使
唐寅,字伯虎,又字子畏,南京吳趨里人也。中弘治戊午南京解元,因事被黜之。後遂放浪不羈,流留花酒。善詩文,畫極工。與文徵明、文徵仲、祝希哲等為友,皆極一時之名流也。日遊平康妓家,滑稽為樂,隨口成文。有一皂隸,攜紙一張求畫。伯虎援筆,畫螺螄十餘個,題詩於上雲:“不是蝤蛑不是蟶,海味之中少此名。千呼萬呼呼不出,只待人來打窟臀。”眾皆大笑。偶一日出,見縣前枷一和尚。眾人請曰:“可將此和尚作詩一首。”伯虎詢知和尚被枷緣由,援筆題於枷上曰:“皂隸官差去採茶,不要紋銀只要賒。縣裡捉來三十板,方盤托出大西瓜。”知縣送客出來見之,問是何人所作,或以伯虎對,即將和尚釋之。其捷於口才,大約類此。
一日,與祝希哲等十數輩,攜裝遊維揚,日與妓者飲酒,聲色為樂。將及一月,資用殆盡。希哲曰:“黃金用盡,作何計策乎?”伯虎曰:“無妨!當今鹽使者,資財鉅萬。我和你二人,可假扮女貞觀道士以化之。”二人即扮道士。值鹽使者升堂,二人俯伏階下,雲:“女貞觀道士參見。”鹽使者大怒曰:“豈不聞御史臺風霜凜凜耶?是何道者,敢此無狀!”將撻之。二人徐對曰:“明公以小道為遊方覓食者耶?小道遍遊天下,所交者皆極海內名流。即如吳邑唐伯虎、文徵明、祝希哲輩,無不與小道折節為友。凡詩詞歌賦,應口輒成。明公如不信,願奏薄技,惟明公所命。”鹽使者乃指堂下石牛為題,命二人聯詩一首。伯虎應聲即吟雲:“嵯峨怪石倚雲邊,”哲雲:“拋擲於今定幾年。”虎雲:“臺蘚作毛因雨長,”哲雲:“藤蘿穿鼻任風牽。”虎雲:“從來不食溪邊草,”哲雲:“自古難耕隴上田。”虎雲:“怪殺牧童鞭不起,”哲雲:“笛聲斜掛夕陽煙。”
鹽使者覽畢,霽色問曰:“詩則佳矣。將欲何為?”二人曰:“頃者女貞觀圮壞。聞明公寬仁好施,願捐俸金修葺,以成勝事,亦且不朽。”鹽使者大悅,即檄吳興二縣,可給庫銀五百與之。二人見鹽使者應允,速夜赴吳興,假為道士說關節行狀,對吳興二縣雲:“今有鹽使者修葺女貞觀,此係盛舉,可依數與之,不可寬緩。”吳興二縣果如數與之。二人得銀大悅,曰:“不將萬丈深潭計,安得驪龍項下珠?”復往維揚,聚交遊十數輩,於妓者家歡呼劇飲,縱其所樂。不十數日,五百之金費用殆盡。後鹽使者按臨吳興,束衣冠往女貞觀,則見其傾圯如故。召吳興二縣責之,二縣對曰:“日前唐伯虎與祝希哲從維揚來,極稱明公興此盛舉,小知縣即依數與之矣。”鹽使者悵然,知為二人所騙,但惜其才,故亦不究。
按:唐伯虎、祝希哲,皆海內一時名家也。但以不得志於時,遂縱於聲色,青樓酒肆中,無不聞其名。然非口若懸河,才高倚馬,何以能傾動使院?此之騙,可謂騙之善矣。獨計當今冠進賢而坐虎皮者,鹹思削民脂以潤私橐,斂眾怨以肥身家,其所以騙民者何如!乃一旦反為唐、祝所騙,亦可為貪墨者一儆。但其知而不究,亦可謂有憐才之心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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