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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雲山怒道:“你——”
鐵敖已經微笑:“小徒蘇曠,不知禮數,慕公子勿怪。”
轉眼間,慕雲山已經是正常神色,也回禮:“慕雲山戎馬之中,這聲公子受之有愧,我久仰鐵先生大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下無虛……先生這位高足名諱是蘇曠麼?倒和我一個表兄弟隻字不差。”
蘇曠眼底有一絲悲哀閃過,臉上還是陪笑:“小人一個無品無級的捕快,不敢有辱大人尊親。”
“有些意思。”慕雲山眼睛忽然亮了起來,在蘇曠臉上轉了兩轉,回頭向楚天河道:“將軍,我明日就是帶這位蘇捕快出徵麼?可另有什麼交代?”
楚天河一字字道:“挫敵前鋒,愛惜兵力。”
慕雲山顯然有些失望,但還是行禮:“屬下明白,告退。”
一直到慕雲山的腳步遠去,鐵敖才皮笑肉不笑地嘿嘿了兩聲:“蒜頭,我終於明白了,是慕提督的安排?”
“朝廷如何安排,不是你我應該過問的。”楚天河無奈地撓了撓頭:“蘇曠,你武功高強,只怕是不在鳳曦和之下,我想請你明天走一趟。”
“是。”蘇曠愉快地笑了起來:“將軍是要我潛入敵營,斬了敵酋?還是替你看住那個姓慕的?”
楚天河有些尷尬起來,沉吟了半晌,才咬牙說出:“我要你保護慕雲山,不能有個閃失。”
蘇曠幾乎驚呆了,簡直不相信剛才的話是從楚天河嘴裡說出來的——他本是鐵腕治軍的當朝名將啊。即使是從不動容的鐵敖,也大吃一驚,不知說什麼好。
楚天河臉上閃過一絲赧色,苦笑:“人老了,難免有些怕事……老鐵,今天的北庭軍,不敢再得罪慕提督了。”他說完,擺了擺手,大踏步走出營去,只留下大眼瞪小眼的鐵敖師徒。
蘇曠似乎也壓抑了許久,忽然轉身跪倒,“師父,我能不能……不去?”鐵敖沒有回答,蘇曠卻已經回過神:“徒兒又多嘴了,師父,你看我,總是說錯話。”
他站起來,匆匆離去,鐵敖看著這個一手養大的徒弟,忍不住一聲嘆息。
那是二十三年前,鎮江府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鎮江府一個平平的舉人蘇泰,迎娶了朝廷三品大員慕孝和家的大小姐過門,郎才女貌,珠聯璧合,不知羨煞多少人的眼睛——當年慕孝和紅極一時,他的女婿,前途自然不可限量。
只是,慕夫人八個月就產下一位公子,偏生那個孩兒生得白胖可愛,絲毫沒有不足月的樣子,上上下下難免就有些個說辭,說是難怪慕小姐急著下嫁,原來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蘇泰本來心中就有些不快,一氣之下,竟然隨口提及要滴血驗親。
慕家那位小姐倒是真心愛慕蘇泰的才學見識,更是清清白白一個姑娘,從沒做過半分苟且的事情。但是不知怎的,聽了那些流言蜚語,自己第一個慌了起來。一日,蘇泰應酬之後酩酊大醉,嘴裡又嘟噥著什麼“滴血驗親”,慕夫人心念一動,便偷偷刺破丈夫手指,流下一滴血來,又去刺了孩兒手指,要求個心安——誰能知道,蘇家父子的鮮血真的不能融到一處,慕夫人頓時慌得六神無主,只想著這回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此後不久,慕孝和抬舉女婿,給他在鎮江府謀了個文職,即日上任。慕夫人自己魂不守舍,生怕丈夫哪天又想起此事,一旦滴血認親,一生的名節也就付諸東流。
一念及此,她對孩兒也就冷淡起來,初生的嬰兒,稍有個冷暖立即不適,何況那孩子本就先天不足,沒多久,就生起病來。
蘇泰公事繁忙,只能三五天回家一次,次次延醫診治,但是那孩子的病卻一天重過一天,終於半歲就一命嗚呼。
於是眾人一起哀嘆,說是不足月的孩兒果然容易夭折,蘇家夫婦哭得死去活來,尤其是慕夫人,更是哭得暈死過去無數次,人也茶飯不思,瘦了幾圈。一眾婦人陪著她擦眼抹淚,只安慰她還年輕,將來再生孩兒也就是了。
孩兒剛剛過世,官府忽然又有了急事,蘇泰只好忍痛前往,處理完公事再回來料理孩兒的後事。夭折的嬰兒不宜大做文章,甚至連祖墳也進不去,只備了薄薄一副棺材,也不停靈,就準備即日下葬。
偏偏那天,蘇泰一位朋友前來蘇宅安慰,他路經那小公子的棺材,竟然聽見了極其微弱的呼吸。那個年輕人連忙劈開棺材,將嬰孩抱到母親那裡,又張羅著打發人叫醫生,自己跑去鎮江知府報信。
但是……第二天,蘇家那個夭折的孩兒還是如期下葬了,並沒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