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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莊院驀然自層層樹影之後顯出了形跡 。碧落緊走幾步,看清門首匾額上風骨超然地橫飛著“幽冥鬼府”四個大字,心中微笑便流淌而出。
小賊。她站在門前輕輕吸了口氣:我終於到啦。
* * *
這樣一座院落門口卻沒有家丁守護,碧落微覺奇怪。她謝過了引路水手,略拂衣襟,自敞開大門中往裡走去。於是整座山莊的幽靜在這裡得到了解釋——
堂皇殿宇的另一側,人影錯落聲息嘈雜,碧落剛剛沿著石子小徑穿過月門,就赫然被後園內的百人之勢震懾在地。
目之所及,眾人接踵摩肩地圍成一個偌大圈子,不住向中心交談指點,不知是在看些什麼。碧落怔怔地站在外圍,她不知道這些人物的來處厲害,倒也沒有什麼驚懼可言,只是腦中憶起當日臨安街上那場賣藝班子來,心中一動——那日,可也是這樣的場面,於是就有個小賊忽然冒出來對她說:看不到,就到上面去吧……
碧落默默而笑。
她收斂心緒在外圍繞了半個圈子,迎面走過幾個家丁僕人之類,看見她卻絲毫不以為異,只是笑笑打個禮便過去了,彷彿這幽冥鬼府竟是隨意可由生人出入的地方。碧落只得攔住一人問問面前這是什麼狀況,那人手中捧了瓜果茶盤,答道:“這是咱們小姐的忘川祭,客人初來不知,大可一道看看。”說罷點個頭,未待她再問便已匆忙而去。
碧落不明所以,望著裡外三層的人眾心道:也不知宿先生他們是否在這裡面。想到此處不禁抬頭看看,頂上正有大片榕樹的枝杆茂逸斜出,一篷大傘一樣延伸到人群上空。她略為猶豫,終於童心所至,將腰間鎖鏈輕輕解了下來,忍著笑意向上拋去。鏈子繞在榕樹枝條上,碧落拉一拉覺著穩了,跟著身子一縱,便如鳥兒般輕輕掠上枝頭。
她立身高處穩住身形,目光向人群中心望去。瞬間眼中光芒閃爍,她定定神,看清那原來是一片水面。白玉邊沿半尺來高,池水在陽光折射下流彩奇異,便如一方寶鑑平臥在園心,有著說不出的美妙。
面對如此一瑟池水,碧落還未來得及驚歎,忽然的,轟然巨響,彷彿是雷霆萬鈞擊落在頭頂,劈得她幾乎當即便要從樹上跌落下來——
原來奇光盪漾的水面上,一個小小女孩子靜靜盤坐,綢衫緞袍服飾鄭重,而姿勢中透著僵直,競是被封了穴道的模樣。她下面,一方氈子吃透了大半的水,歪歪斜斜眼看便要沉沒……
毫無防備,十年前與此刻,兩個女孩子的細小身影重合在一處。霎那間,事關魍魎山莊的種種傳言炸開在碧落腦海,那些血腥的汙穢的不能入耳的一切,碧落曾經不肯相信,可是如今,它們在“忘川祭”這三個字面前空前的猙獰起來——一路而來的祥和就這樣被撕得粉碎。
再沒有力氣去思索其他,碧落也不知自己是腳下用了用力還是就這麼一軟,她自榕樹枝杆間飛身而下,滿場奇呼當中,一把扯住那女孩子的衣襟狠狠丟出了池外。隨後,“撲通”一聲,她自己落入那片詭異池水裡面,浪花飛濺。
冰冷兜頭而來,水這樣軟啊。天旋地轉中是一張張模糊面孔,它們愕然驚詫神色古怪,閉上眼睛,碧落忽然筋疲力盡。不願掙扎了,她嗆著水,腦中模模糊糊地覺著自己已然昏厥過去,再也不用管此刻到底是什麼處境……再也不用管了,那有多好。
但是事與願違的,手上一緊,什麼人拉住了她,就如十年之前的師父那樣。而後,一股灼熱如激流穿透了血脈直達心底,碧落在恍惚當中猝然震動。
“嘩啦”一聲,她聽見自己破水而出。身子沉重地離開水面,她站到地上,站不穩,然後笑然的聲音懷著無比震驚響起在她耳邊——“阿螺!?”
張開眼睛時,咫尺之遙處是他傾覆下來的臉頰。陽光勾勒出他輪廓間薄薄的一層清韻,使得面前一切竟然透著些不實。笑然眉心緊蹙雙唇微動,目中光芒有如浪潮翻滾,他望著碧落喃喃念道:“阿螺你、怎麼……”
那個永遠嘻嘻哈哈從容不迫的小子,碧落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茫然錯愕的神色。
一下子惱恨與委屈同時頂撞起來,也不知是池水還是淚水順著臉龐稀里嘩啦地滾落,碧落哽咽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她一面咳嗽一面一個勁地向下軟去。笑然扶住她,聽她在耳邊哭道:“為什麼要用、用活人做祭品?為、為什麼你們要如此……嗚嗚,你別碰我啦,你們、咳咳……你們魍魎山莊……”
笑然愕然聽了半晌,終於明白過來,此時碧落已然泣不成聲,兩手攥住衣襟,正伏在自己懷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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