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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露悠閒落坐一旁,手中竹扇和著數數聲輕叩桌子,數到三十,見阿戈噌地站起,已憋得滿面通紅,不禁開顏,索性一踩到底,笑容可掬地看了他,“多禮了。”
這三個字猶如在阿戈臉上重重扇了幾個耳光,想他出身富貴,從小頤指氣使,何曾受過這等羞辱?當下死死盯著玉露,咬緊了嘴唇,簡直象要吃人一樣。
“阿戈!”老者喝了一聲,“跟我上路!”
“上路?”背後的僕人小心翼翼地問,“老爺,不是明――”
“廢話!”老者一甩袖子,“還不去收拾?”
僕人不敢再多話,忙跑上樓去,老者抬起眼來,對玉露拱一拱手,“小先生,就此別過。”
才放過你兒子就改稱呼了?剛才還一口一個先生呢!玉露心裡嘟囔,面上卻是一派大度平和,也站起身還禮,“一路順風。”
老者轉身甩襟,大步往門口而去,阿戈忙跟上,走了幾步卻又回過頭來,眼裡活像長出了刀子,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說的是,“小子,你等著!”
玉露抱臂一笑,也用口形不出聲地回敬,“等你再磕頭!”
阿戈氣到極處,反倒忽地平靜了,陰陰一笑,伸出食指點了玉露一下,收回手在頸間做個“殺”的手勢,這才揚長而去。
呸!玉露在心底啐一口,本姑娘天不怕地不怕,還會怕你惡狗一隻!回過神來才發現圍觀之眾散了個七七八八,忙向左手邊最角落的桌上看去,卻已空無一人,一把抓過小二,“小哥,那個穿黑衣的呢?坐在角落那個?”
“戴著斗笠的?”小二抓抓頭,反問。
“對!”
“走了啊。”
“何時走的?往哪去了?”
“就是剛才啊,往城東去了。”
“快!快去給我牽馬!”玉露急急吩咐,說話間人已經竄出了門。
玉露駕著愛駒烏龍一路狂奔,出了東門,便遠遠看見一片竹林,綠海前頭一襲黑衣飄飄蕩蕩,忙揚聲叫起來,“請留步!留步!”
那人卻彷彿沒聽見,行走如飛,玉露見狀只得死命追上去,眼見進了竹林,這才一勒韁繩,攔到那人面前,馬上麻利抱拳,“在下陸羽,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那人頭上戴著一頂竹笠,遮掩了整張面目,只看得見肩頭黑髮中間夾雜著一線銀絲如雪,也不怪玉露一見便以前輩相稱。此刻負手而立,默然不語。
“前輩功夫好生了得,著實叫人佩服得緊,如若不嫌棄,可否容陸羽做東,請前輩略飲薄酒,以謝相救之恩?”別看玉露初涉江湖,言談措辭間倒像模像樣。
“你――”黑衣人終於開口,聲音卻是出乎意料的清透,“――要謝我?”
“是!”玉露應得響亮,方才她一打眼,發現那柳葉刀竟夾在薄薄紗屏之中,滯而不墜。她很清楚,以自己的內力,擲出八卦盤至多使飛刀落地,而不會直入屏中,除非――桌腳一顆硬砂,恰恰證實了自己的猜想――有人發力,改變飛刀的方向,而那股力量正從堂中西南角而來。
是他。就是他。黑衣竹笠,烏髮銀絲,拈花飛葉,收放自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簡直就是――就是玉露幻想過千八百遍的大俠客,大英雄,大師父――不對,不對,是大高手,就是那種讓人仰著頭流著口水崇拜,背後總是閃著好多好多星星,月下狂飲西門吹雪獨孤求敗的絕世高手!酒杯是他的朋友,寂寞是他的情人――
玉露還沒陶醉完,就聽得他淡淡道,“我不要你謝,有幾句話,你聽好了。”
“前輩請講,”玉露忙跳下馬來,肅立做恭敬狀。
“年輕人脾氣拗,沒什麼希奇,不過想任性,還要看自己本事夠不夠,不是每次都會那麼走運。”
“前輩的意思,”玉露聽得刺耳,一聳俏眉,“我方才是任性嘍?”
“你不服麼?”黑衣人似乎冷笑了,伸出手指來,“其一、只為旁人一句閒言,你便壓下重注,是置前途於不顧;其二、贏了賭局後,你非但沒有得饒人處且饒人,反而步步緊逼,是置安危於不顧;其三、前後間你逞口舌之利,只顧嘴上痛快,不掂量自己實力如何,是置性命於不顧。這三條皆為意氣用事,還不是任性?”
“我當然不服!”玉露朗聲反駁,“其一、我若不聲不響任人輕蔑欺負,豈不是縮頭烏龜?一隻縮頭烏龜還談前途?才是可笑;其二、言出必行,願賭服輸,況且他陰險毒辣,竟想傷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