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第2/4 頁)
連眼淚都沒來得及掉,她還什麼都不懂,她還沒有掙扎,還沒有像個真正孩子一樣哭喊自己的父母,便一腳踩空,掉進渾濁腐朽的黑暗裡。
之後便是四年。
在那個地窖祭壇裡,度過了四年。
與她一起的有年齡不等的少女,她眼睜睜看著她們,一點一點異化,腐壞,每日都會有祭祀,都會有祈福,都會有儀式,她有時會看見一些人,一些在記憶裡宴會上也出現過的男人女人,他們穿著教徒的衣袍。她被逼迫做各種人體試驗,吃各種藥,身體被任意折斷,深入骨髓的疼痛激烈使她痙攣幾天幾夜,到最後嗓子已叫不出聲音,大腦一片空茫,留下的只有皮下組織麻痺地沸騰腐壞,她看見自己的血一股一股向外淌,無數屍蛆在她血管中洶湧而出翻騰蠕動,密密麻麻的潑滿一地,然後在教徒的咒語下時光倒流一般回流進她的身體中。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幻覺,她可以感覺到那些屍蟲啃食著她的五臟六腑,盤吸在她的肉壁上產卵寄生,當她三十多天不進食卻感覺不到餓時,她想她大概已經壞掉了。
每天醒來時,都會有人消失,再也不會回來,隔壁房間裡有妖物嘶嚎的聲音,如嬰孩的啼哭,然後是牙齒撕咬肉塊並砠嚼的悶響,她一直以為是誰堅持不住了的懲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些身邊堅持不下來的少女,變成的不是被食者,而是食人者。
比如她的姐姐。
姐姐並沒有夭折,只不過是從出生起便送到這裡,最終她還是看到了姐姐的樣子,那張似人非人猙獰的臉上依稀有她的模樣,她被鎖著,像蜘蛛一樣趴在地上,她看見姐姐時後者正津津有味啃著一個腐爛的人頭,潮溼骯髒的頭髮遮住她的臉,她呆呆看著,看著姐姐把人頭鼻子啃成白骨時輕輕一個抬頭,長長獠牙,滿嘴肉渣和血跡,只有那雙與她極似的大眼睛還有著懵懂的水色,她的姐姐在這裡十三年,雖是活著,心智仍只是嬰兒,她想到這裡時她的姐姐竟然對她嘿嘿笑了兩聲,血液滴答滴答從她牙縫間落了下來。
她尖叫著跑開了。
發現自己已經什麼都記不起來是很快的事。
比如父母,比如家庭,比如,自己的名字。
她死過很多次,她以為那是死了的,最後還是會睜眼,一隻只屍蛆從她口腔裡魚貫而入塞滿了她的胃袋,穿著袍子的教徒站在她身邊,對她張口說話,她什麼也聽不見,等那人走後她才聽見了那個人滯留在耳邊的聲音。
那是從來這裡以來,她第一次聽見人聲,她的大腦已經停止運作很久,花了好幾天才翻譯過來他的意思。
他說,你是至今為止最出色的人偶。
為什麼呢。
就因為身邊的換了少女一撥又一撥而只有她停留麼?
之後,幾乎是沒有意識了。
自己什麼都感覺不到,一切疼痛與噁心已經麻木。
大概從被帶進這個昏暗的地窖裡時,她已經死了。
“不要害怕。”
大概是多久呢。
有了熱度的火光,跳躍在她臉上。
滿地屍體,人類的,羅剎的,唯一活著的,只有面前手持整個世界唯一光源的少年。
那個少年身上是沾了血跡的軍裝,他的笑容讓她感到陌生與生澀,若干年後她才明白那是措手不及,只有聲音是清晰的,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多年的暗黑腐朽已經讓她喪失最基本的語言能力與理解能力。
只不過,在那字句的清澈穩重聲音間,她感到,溫柔。
這種感覺,應該是被喚作溫柔的。
那個少年把她帶回了家,安頓在宅子裡最偏僻安靜的地方。照顧她,守著她,教著她最基礎的常識與語言,手把手教她握筷子,他寬大溫厚的手掌蓋住她的時,她覺得異常安心。
她漸漸記起一切,父親母親,家族間不可告人的決絕殘忍的往事,已成風煙過去,她不願想起,便裝是失憶便罷。
他喚她為阿梨,那時她便覺得,這個少年給了她嶄新的世界。
後院裡那株死樹因落白雪而彷彿新生。
是的,彷彿,無論如何也無法掩蓋已經腐爛死去的事實。
可這又什麼關係呢。
就當是假裝好了,明明知道自己已經不是人類,假裝自己,還可以活著,還可以幸福。
他那日以唇渡藥於她時,就算不明白那真正的含義,但她真的感到幸福,心裡像是光芒下無聲開出一朵朵潔白梨花。
她在陸宅裡住了半年後,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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