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部分(第2/4 頁)
我笑笑。
“……她身體不好,沒病,就是弱,很多事情做不了。比方做飯就做不了,聞到油煙味就反胃,就吃不下飯,只好我做。孩子生下來以後她身體更弱了,夜裡得我起來給孩子餵奶,把尿。有一次孩子半夜發燒,我一個人抱著他走了好幾站地去醫院,夜裡沒車,孩子太小,腳踏車坐不了。”
說這些話時他並無抱怨,只是平靜地敘述,卻比抱怨更讓人同情。
“……應當說她人不壞,性格耿直,剛烈,甚至是暴烈,所以在單位得罪人不少,最佳化組合時差點被組合下來。如果她比較穩定,我早就辭職幹公司了,很多朋友叫我去。可是她這個樣子,我哪敢輕易辭職?飯碗不大,畢竟姓鐵。別我這邊辭了職,她那邊再沒了工作,兩邊落空,大人好說,孩子怎麼辦?
“我兒子叫冉,長得像他媽,很漂亮。離婚時她說她不要孩子,我說我要;替她想想,一個女人,還得再嫁人,帶著個孩子,是不好辦。離婚後,我帶著孩子過了半年多,她又要復婚,也是想孩子,說不要孩子不過是一種要挾,她並不是真的想離婚。那次離婚是她先提出來的,倆人吵架,吵著吵著她又說,離婚!我說,好。她說,走!去街道辦事處!我說,好。到了街道辦事處,她說她不要孩子。我說,好。就這麼著,離了。我早就想離了,她不知道。所以那次離婚,等於是我使了個計謀,她這人頭腦比較簡單,加上要強,很容易地就上了當。你說,我是不是有點卑鄙?”我又笑笑。“就這麼著,她又回來了。一度,我的確想復婚來著。離婚後,朋友們給介紹了不少,也見了幾個,感覺上大同小異,都是各有長短。結過婚的人再看女人和沒結過婚的人是不一樣的,實際了許多也透徹了許多。既然都是各有長短,都是對付,還不如跟原來的對付,畢竟中間還有著一個孩子。就這樣一起又過了一段後,雙方決定復婚,去辦復婚手續的日子都定下來了,單位突然派我去北京出差,把這事耽擱了。”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18)
“後來呢?”
“後來我從北京出差回去,再後來上班,再後來春節,再後來就到了這兒。”口氣是玩笑的。
我沒有笑,靜靜地看他:“我是說,復婚了嗎?”
“沒有。”
“怎麼呢?”
“從北京出差回去後,又有點動搖了,想等一等,再說。”
我知道不能再問下去了。如果答案如我猜想,他說了,而我這邊還沒有充分明確的思想準備,會使雙方尬尷;如果答案不是,我則會感到很失望很沒趣。不如就這樣朦朦朧朧好了,如同雲南的大霧,似是而非,若有若無。後來,在我們的事定下來後彭湛說:“事實上你那天的不再問下去,就表明了你的態度。”我問什麼態度,他說,“你很在意。”
那次在雲南,他共住了八天,我們之間的關係一直如霧般似是而非若有若無,直到他離開。他走的那天霧格外的大,大到後來就變成了小雨,淅淅瀝瀝。我和彭澄去他的居所送他,東西都收拾好了,彼此的通訊地址也留過了,告別話也說過幾遍了,就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包括彭澄。彭湛住的是軍部臨時搭建的木板房,房隔壁是軍文藝宣傳隊,天不好,宣傳隊無法下部隊演出,就在屋裡排練,也許是娛樂。總之,錄音機一直開著,放一支當時非常流行的歌曲:“親愛的小姑娘,請你不要不要哭泣……”就好像是為外面雨天配的樂。遠處傳來漸近的汽車聲,開近了,又遠去了……又有汽車聲傳來,漸近,近到門外,然後,吱,停住。我們三人不由同時挺直了身體。彭澄站了起來,說聲“我去看看”,就去了,於是屋裡只剩下了我們兩個。隔壁歌唱:“親愛的小姑娘,請你不要不要哭泣……”屋外,濃霧聚成的小雨淅淅瀝瀝。就要分別了,作為主人,哪怕是暫時的主人,我該說幾句什麼。可是,說什麼呢?
“韓琳,”他突然叫我,聲音嚴肅,“你看,我們倆是不是考慮成立一個家庭?”
我看他,沒馬上回答。我得看他是不是逢場作戲,看他是不是想試探一下自己的魅力,看他究竟有幾許認真。這也是我的大毛病,過於自尊,自尊到了自卑,脆弱,遇事的第一個反應永遠是防範。這時,彭澄回來了,是車來了。北京吉普數秒鐘之內便被濃濃的大霧吞沒,只有依然清晰可聞的汽車馬達聲告訴我,他還沒有遠去。
從雲南回北京後,一封航空信已在收發室裡等了我幾天,拆開信,是他的。“我說了,決意不復婚。她哭了,一夜一日,現成昏睡狀,在床上躺著,真不知以後會怎麼樣。你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