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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不是苟且敷衍,而真的覺著這是一個新思路,對於一個想居家過日子的女人來說,小環境比大環境更重要。當年母親不就是隨著父親的每一個新的任命,去不管任何的地方?
這時他又說:“你不必馬上來,等我先幹一段打下一定基礎,我不想讓你跟我一塊吃苦。”
說這些話時我們剛同他的朋友們吃飯回來,他喝了酒,在我們所住的朋友家唯一的長沙發上躺下了,我坐在長沙發上,他枕著我的腿。他喝得有些多了,他一喝多臉會發白,本來膚色偏黑這時就成了青石色,眉目也因此顯得清晰清秀了些。我用食指划著他的額頭告訴他我不怕吃苦。他說他知道,從在北京站見到我的第一眼時他就知道。說完他合上了眼睛,似是睡了。我低頭端詳著懷中的這張臉,眼睛、鼻樑、有些爆皮兒的嘴唇。突然,他睜開了眼睛,望著我:“她說,如果我一定要跟你,就永遠不要想再見到兒子。”我眼瞅著懷中臉上的那雙眼睛一點點變紅,溼潤,在盈盈欲滴的那一瞬間,他把它們合上了,於是,淚水就流下來了,順著外眼角流過太陽穴,流進了兩鬢。我輕輕擦去那淚,輕輕搖晃著身子,低吟淺唱般道:“好啦好啦,睡吧睡吧。”他睡了,我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睡,在我懷裡他睡得很熟,像個孩子。我想,我會盡我的全力,讓這個受了這麼多折磨、磨難的男人,得到他所應當得到的幸福。
我們回家。
那天是一個太陽很好的日子,上午。上午她上班,不在。他不願意讓我跟她碰面,不願意讓我煩惱,說他一定會處理好一切。他騎車帶著我。有一段上坡路,我要下來,他不讓,很用力地蹬上去後,說:我們將來一定要買汽車!我摟住他的腰,把臉貼了上去。汽車對我來說太遙遠太渺茫啦,但是眼前的這個人這份情感卻是實實在在可觸可感的,形影相隨,骨肉相依,心心相印。
剛一進家的大院門,心就充滿了喜悅。門口擔任警衛計程車兵,路兩旁枝葉闊大的梧桐樹,服務社,衛生所,食堂……都讓我感到熟悉,親切,溫暖。他帶我沿著掩映在梧桐樹下的潔淨的柏油路回家。
家是一個二層小樓,有一個不大但也不小的院兒,只是院裡不似別的小院那樣生機盎然井井有條,院裡雜草叢生,一片無人管理的荒蕪,反令我高興。首先證明了這的確是一個破碎的家,還證明了這家的女主人的確是不賢不淑。推開鐵柵欄門,踏著磚鋪的甬道來到了房門口,他掏出鑰匙開門,門自開,這時我感到他全身微微一震。“是她在家裡嗎?”我問,他點頭。我說:“進去吧。”沒有絲毫的緊張不安,甚至是帶著某種優越,我邁進了從法律上講已屬於我了的家。
他們家裡同院裡一樣,要更亂一些。桌上,地上,沙發上到處是碎紙,小孩兒玩具,零食,客廳門旁的地上甚至有一攤半乾的深褐色物質,細看,是泡麵的調料。這樣的一個家,得有多少日子沒打掃了?感覺到彭湛在稍後的一側看我,我拉住他的手,緊緊攥了攥。她不在樓下,我往樓上走,帶著好奇,還有點急切,想見一見那個與我丈夫共同生活了七年的女人。她在樓上他們的臥室裡,半臥床上,蓋著被子,上身穿一件淺駝色的毛衣。彭湛為我們雙方做介紹:
大校的女兒 第二部分(23)
“小唐。韓琳。”
我們凝視對方。
那是一張象牙色的臉,白中透黃,很細膩,標標準準的杏核眼,細高鼻樑下一張好萊塢式的大嘴,的確非常像日本影星慄原小卷。長髮鬆鬆地紮在腦後,一雙同樣是象牙色的手疊放在被子上,十指纖細玉潤,彷彿她整個人的濃縮,我得說,這是很動人的一個人,楚楚動人。彭湛說的是實話,彭澄則屬感情用事了。但是,現在不管她漂不漂亮,我都無所謂。誰說“那張紙兒”並不重要?很重要的。她也在看我。在她的眼裡我是個什麼樣子?我對她笑笑。她立刻做出了相應的反應,也笑了笑,同時用嘴朝床邊化妝鏡前的小方椅努努,讓我“坐”,她的聲音如她的模樣,帶著點磁性,很動人。我坐下了,回頭看看,彭湛不見了。
“哪天到的蘭州?”她問我。我猶豫一下,實話實說。她點頭,“我猜著你也是那天到的。”
“我來他沒有告訴你?”
“他敢嗎?”她冷笑一下,“他這個人,什麼事能躲就躲,得過且過,過一天算一天,沒膽!”我對彭湛沒告訴她我的到來不快,難道一切不都是光明正大的嗎?如此,我們結婚了的事她肯定也不知道了,否則她就不會用這樣一副女主人的腔調跟我說話,而且,還賴在這裡不走。但這些我都沒有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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