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部分(第2/4 頁)
春播。陽光落在水田裡明晃晃的,一塊塊的分佈得錯落有致。好久沒有見到這副景象了……方頭鬼突然看見父親在前面不遠迎面走了來,肩上扛著犁鏵,只顧低頭走;後面跟著長工根茂,肩上扛著耙,手裡牽著一匹老牛,也是低著頭。步履已是老態龍鍾多了。
父親一直走到跟前差點撞上,才看見這支背槍的隊伍。還沒緩過神來,卻聽見有人站在路邊,恭恭敬敬地叫道∶
“爹——”
“你是……”父親站住了,打量著方頭鬼,一時認不出來。
“我是孝先呀!”方頭鬼說。他招呼他的手下,“你們都過來,叫老太爺。”
“參見老太爺!”這些人叉手躬身施禮,嚇得老頭緊往後退。半天他才認出來了。
“爹,你這是……幹嘛去?”方頭鬼問。
“我還能幹嘛,種地唄。你走了以後,你娘也著急病死了,十幾畝地就靠我和根茂了。別的人家都把地犁好了,馬上就要插秧,可我的地還沒……”
“今年我們不種地了,”方頭鬼說,“我們回家去。”
方頭鬼聽見娘死了,連問也沒問一聲,就像死了頭豬或狗。
“不種地,吃什麼呀?喝西北風?”
“今年我們不種地了。——你們過來,扶老太爺回去。”
士兵們上來七手八腳地搶過了老頭肩上的犁。老頭氣得渾身發抖,嘴裡一面罵著方頭鬼:“放開我!孽種!你還回來幹什麼?你……”長工根茂早已嚇得走不動路。
方頭鬼看見老頭賴著不走,失去了耐心:“把這老東西架回去。”
兩個士兵架著老頭的兩隻手,把老頭拖著走。老頭開始還能跟著邁幾步,後來就跟不上了,一雙腳在地上拖著,快到家時,草鞋也拖掉了。一路上,老頭就像要被殺的豬一樣破口叫罵。
到家,方頭鬼立即在門口按了兩個崗哨:兩個兵端著槍筆直站住。
方頭鬼讓大夥把後屋收拾出來當兵營。他把女人安置在樓上的廂房裡。
吃過晚飯,他把長工根茂叫了來,指著桌上的軍裝和一條長槍說:“根茂,你以後也不用當長工放牛種地了,也扛槍吧。”
根茂嚇得半死:“少爺,我不會打槍啊。”
“穿上軍裝就會打了。以後別叫我少爺,叫主公。”方頭鬼站起來往樓上廂房走。他突然回過頭說:“到時候,我再給你娶一門媳婦,別整天想著操母牛。”
第二天,方頭鬼在進出山嶺底的五嶺橋頭設了一個哨卡,派了兩個兵在那裡守著,對任何進出的人進行盤查,多數時候是不讓人透過。根茂負責給哨卡送飯。村裡人很快知道,方頭鬼帶兵回來了,卻都以為他出去當了官,是衣錦還鄉,住上一陣就走的。
一早,方頭鬼把隊伍集合起來,開始在村裡遊街了。他們全副武裝。方頭鬼走在頭裡,蛇手與幫財緊跟左右。這村本有上千戶人家,沿河一面分佈,頗為整齊,橫豎有五、六條村弄。他們整齊地從各家門前踏步走過,踩得地上的石板咚咚響。家家都躲在屋裡透過窗戶觀看。等隊伍走得遠了,又都像耗子一樣鑽出家門,聚在一起議論。
“是方頭鬼回來了!”大家明白以後,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過去,人們是瞧不起,現在是搞不懂,是害怕。
隊伍來到王甲長家門口。方頭鬼停住了隊伍,自己走了進去。王甲長正埋在搖晃的躺椅裡悠閒地抽水煙筒。看見門口站住一個巨人,慌忙爬了起來。
“啊,是方頭……什麼時候……昨天就聽說你回來了,你這是……”
“我來看看你。”方頭鬼說。
“那好……”
王甲長是個快五十歲的人,佝僂著背,在村裡早有些養尊處優、飛橫騰達的樣子,也從沒有聽過有人用這麼響的叫聲和他說話。他想找找這個昔日經常在村裡偷雞摸狗者的眼光,卻被門口射進來的天光迷住了眼,只能看清方頭鬼那高大的剪影。
王甲長素來是個欺軟怕硬的人。這架勢分明是來者不善,於是決定給予尊敬較為穩妥。他邊起身邊這麼想,可等他要邀方頭鬼入座喝茶時,卻發現方頭鬼已經轉身走了,他也就趁勢改為送客。
“怎麼?不坐坐就走?”他心裡實不願和這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輩人同坐在一張桌子上喝茶的,這要是傳出去也不好聽。他心裡這麼想可口裡不這麼說,腳步卻在往外跨,似乎是在趕方頭鬼走。
“甲長,你看見過殺人麼?”方頭鬼突然停了下來回過頭來說。甲長也差點撞在他的腰眼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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