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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個孩子。結婚幾年了,跟他們年齡差不多的人都有了孩子。廠裡年齡大點的人也經常關心地問起,茂生說我們還不想要。後來大家看他們的眼神都怪怪的,好像這兩口子腦子有問題。夫妻生活的時候秀蘭又開始重複那句老話,要茂生給她一個孩子,但無論兩個人怎樣努力,就是沒有結果。去醫院檢查也沒啥問題,問題出在哪裡?
沒有人知道。
除了孩子,他們還有一個心願就是能有一間像樣的房子,水泥地面,有窗子,不是牛氈房就行。城裡的商品房是不敢企冀的,那是一個天文數字,他們一輩子也掙不來那麼多錢;廠區的窯洞是有限的,住進去的人就沒有會願意搬出來;對面的小閣樓是有錢人家蓋的,要十多萬元錢才能修起來,地基比修建還要貴。
他們又買了一臺電視機,兩個人勒緊褲帶還了一年債!
由於川道里地方太貴,他們就跑到山上看地方,從清黃山到文家嶺,從張家坪到羅家嘴,再到西溝的山上,每次都累得筋疲力盡,感覺卻津津有味,好像真的就要買了——其實兜裡沒有一分錢!但兩人樂此不疲,想象著總有一天他們會有了錢,然後把看好的房子買下來。
那時間,房子的事情成了他們談話的主題,他們做夢都在看房子。
時令進入秋天,天氣還是熱得讓人受不了。秋老虎激怒了老天爺,一場大雨傾盆而下,溫度有所降低。可是沒幾天,氣溫又竄上去了。
因為沒有孩子,小兩口都喜歡看電視,晚上因此睡得比較晚,然後一覺天亮,管他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那天夜裡,外面一直在下雨,雨越下越大。臨晨兩點鐘的時候,他們被一陣歇斯底里的呼喊聲驚醒,開啟燈才發現:水已經快要上床了!急匆匆地跳了下來,水已經到了腰際,鞋子早就不知漂到什麼地方去了,家裡的塑膠盆、鋁鍋、案板等都漂在水上。
來不及抱電視,茂生與妻子抬了木箱子就走,那裡面是他全部的家當——一箱子專業書!走到門口看見柳誠明的婆姨一邊喊著他們一邊拉著女兒逃命。見他們抬著箱子,她憤怒地喊著讓他們放下,秀蘭沒有鬆手。箱子是秀蘭結婚時的嫁妝,有一米多長,六十公分高寬,裡面裝了很多書。第二天雨停後四個人也抬不起來,當時也不知哪來的神奇力量,他們兩個人就將箱子抬走了!也許是藉助水的浮力吧,反正總覺得不可思議。
來到山坡上的同事家,發現裡面已站滿了人,大多隻穿了內衣。秀蘭這才發現自己竟沒穿衣服,赤條條一絲不掛!原來那時他們沒有孩子,屋裡太熱,兩個人晚上都喜歡裸睡。發現水快到床上時茂生迅速穿上了內褲,秀蘭的衣服卻怎麼也找不到,被茂生一把就拉了下來。秀蘭窘得臉通紅,蹲在地上不敢起來。同事的愛人趕快拿了一件大衣,將她裹了起來。
秀蘭羞得幾天不好意思見人。
洪水沖走了一切!柳樹被連根拔了起來,房子倒了一大片,一個麵包車被推到了河裡,堵在橋洞下面。
然而那一排牛氈房竟沒有倒下,倔強地爬在淤泥裡苟延殘喘。
他們無家可歸,只好來到廠裡曾經作為倉庫的舊窯裡暫住。
舊窯大概修建於1942年,是紅色革命時期的建築。窯體約兩米寬,深五米多,地上一年四季往外滲水,很潮。無奈,他們也只能在這裡落戶。諾大的窯裡除了一隻木箱,別無他物。
九十年代初期,工藝廠的工人都很窮。別看是什麼重點企業,工人的福利勞保什麼也沒有。茂生進廠後廠長就修了那幾孔窯洞,其餘大多數人都是住在牛氈棚裡的,還有很多人沒地方住。張工的兩個孩子都大了,還跟父母睡在一個屋裡。北京工藝美院的老師帶學生來榆城實習,驚詫張工一家人晚上怎麼睡?茂生住的窯洞往外滲水,人住在裡面怎麼得了?但這就是現狀,許多年輕人談了好長時間沒地方結婚,女方因此告吹的不在少數。許多工藝廠的女工不找工藝廠的男孩,找了沒地方結婚是個大問題。
工人家裡窮,廠級幹部也不富裕。工藝廠除了郝書記外,大家都很寒蹭。茂生這幾年給家裡花了不少錢,張工和老呂家比茂生也只不過多幾件傢俱而已,看的還是十四英寸的黑白電視。
六十六(1)牛氈房被拆了
由於有厚厚的砂土牆做支撐,牛氈房遭遇洪水後居然安然無恙。洪水退後的第二天,大家都說牛氈房肯定不存在了,令人不可思議的是它居然頑強的支撐了下來,是那樣的不屈不撓。
大家站在一片淤泥汙水的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