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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亞當姆斯之所以不相信有人從2126年與他對話,是因為有時他不相信那時地球還能存在。
有人告訴他說,威爾菲爾德這位專家堆裡的拔尖人物,有一天會給他吃點苦頭,給他這個新來的人一個下馬威,想到這裡他反而處之泰然了,這場惡作劇,可能就出自他的手筆。
然而,今晚這個巴爾希特的那一套東西,又不像威爾菲爾德這位老古怪開得出的玩笑。
亞當姆斯沒有睡意,又不能在螢幕前空等,這種孤獨從未如此難熬。
他把對話全都列印出來,疊成四折裝進口袋,穿上襯衣,重新回到桌旁,把一張軟盤插進電腦。一年以來,他養成一種習慣,就是每天把無頭無尾的偶然思緒記錄下來,昨夜他寫的是:“麥悍以為大海因他而暴怒;溺水人抓住風當救生圈。”
他擬定一個準則,不管前一天寫下的東西多麼毫無意義,也決不將它毀掉,今晚他什麼也不想寫,也無勇氣把巴爾希特的出現記錄下來。他檢視了搜尋軟體,見仍毫無結果,就關機出去了。
他的房子在城外沙漠邊沿上,靠近納瓦霍人的地盤。他登上車,開啟刺耳的收音機,漫無目的地向東駛了一程。他穿過幾乎沉睡的城市,在“彼路”飯店停了下來。威爾菲爾德這時候不會在飯店的,他能找到的就是友玲。這姑娘他離不開,雖然他不願承認。
況且,他還有個理由,友玲是霍皮人。
一年前他剛到溫斯洛的時候,他和阿娜哀爾一同來這兒吃中飯。這餐飯吃得艱難,阿娜哀爾時而喃喃地抱怨,時而強忍抽泣。就在他的生活陷入滅頂之災的時候,出現了這位年青的服務員小姐,她容光煥發的臉盤,明亮的眼睛,長長的黑髮,藍色的長衫,滿載著印第安人飾物的雙手,以及服務的優雅姿態,都令人難忘。
此後他單獨來了,還是這位姑娘招待他,最後她問:“她走了麼?”
聲音很細微,他卻頗為所動,哀哀地回答說:“她走了,再也不來了!”
年輕的霍皮姑娘打量他一眼,作了一個優雅的手勢,像是摸摸他的頭安慰他,又未觸到他的頭髮。他感到一絲戰慄。
“你們一起生活了多久?”她問。
“兩年。”
“她走了,你很難過?”
一個陌生人這樣問他,他並不覺得冒昧,而且很自然地回答說:“當然,簡直難過極了。”
“難過極了?為什麼?”
“因為失去了心愛的而且自認為所愛的人。”
“那麼你就仔細品味這種痛苦吧,你會感到從來未有的甜蜜。”
她說這話時仍然不停地為他端菜斟酒,毫無誇張的表情。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與這個陌生人談這種話。她又說:“你這樣想心裡就會踏實了:她前世讓你受了兩年苦,今世還你兩年幸福。”
“你們霍皮人信這個?”
她沒有回答。後來他們熟了,她也從不提霍皮人的事。他讀了幾本關於這個部族的書,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霍皮人既受別族的尊重,又遭他們的忌恨。凡是創造了一種文明的民族都要經受這種命運,那些嫁接於其文明的人遲早會採取這種態度。
飯店處在兩條高速公路的交叉點上,一條向西通佛拉格斯塔夫,一條向北通霍皮人住的梅薩高原,他進去時午夜已過,威爾菲爾德並不在座,只有兩個祖尼族青年不聲不響地吃夜飯。
他坐在習慣的座位上,友玲對他微笑一下,送來了咖啡,不言不語地坐在旁邊。他兩個星期沒來過了,也沒捎個信。她等著,沒有任何不滿或不耐煩的表示。
“今夜有人對我說起你們的部落。”他說。
“真的?”
“他說急需使用你們的那種‘神聖牌位’,霍皮人有這種東西麼?”
她立刻顯得壁壘森嚴:“你是開玩笑?”
“決不是。這種牌位確有其事?”
“誰向你要?是個白人?或者納瓦霍人?”
亞當姆斯把與巴爾希特談話的列印稿遞給了她:
“這個人我不認識,也未見過,他透過電腦對我講的,你知道,就是網路。”
“我當然知道什麼是網路。他說了些什麼?”
“作為開場白或自我介紹,他先傳來這幾句話:‘冥冥天外,諸神在彼’,他們講述著靈魂的故事。”
“下面呢?”
“他們說:‘創始之初,唯有造物主’。”
她抖了一下,小聲說:“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