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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年歲,也與小人妻妹相仿。”素臣道:“那隨意怎知道者會起《六壬課》?”大郎道:“那隨意因妻子做了什麼惡夢,與一般船上人講起。就是那道者船上的駕長說,停會我們船上客人下來,替你起他一課,便見分曉。隨意問明那客人,是個道士,會諸般法術,《六壬課》是極靈驗的。”素臣沉吟道:“璇姑和大嫂,都是有主意的,如何肯與道者同船?莫非道士拿著手帕,只說我在江西,去哄騙他?或有甚邪術,落其套中?如今也休管他真假,我和你分路去尋訪,你竟到乍浦海邊,揀一個庵觀住下,一來可以留心靳家洋麵上事,二來璇姑或被盜賊擄入海中,也未可定。我回家稟知老母,徑往豐城,一來訪你妹子,二來去看未公,他帶病上船,我原放心不下,也是一舉兩得的事。”大郎道:“海面上事,小人還略知一二。倘得尋著妹子,竟送到吳江便了。”素臣點點頭,將盤纏取出五六錢,其餘的都與大郎,收拾行李自去。
素臣回家,備細稟知,水夫人甚是不快,說道:“事已如此,且趁便往江西去尋一尋看。但盤費無出,未老伯父女,俱該帶些禮物送他。文虛自奚囊落水,常是三好兩歉,只可在家照看門戶,你孤身一人,走這許多路,也不放心,奈何?”素臣道:“孩兒出門,若人多便有牽絆。若是隻身,要行要住,都得自由。未公父女,所重情義,輕巧之物,略略帶些,即可表意。只是許多好友,都去科考,無外出遊,心真遠館,盤費一事,倒是一件難事哩。”水夫人道:“景敬亭現在家中,可去與他打算。”素臣道:“敬亭比孩兒更窮,只恐去也無益。”水夫人笑道:、銀子是要與窮人打算的。若求之錢虜,不啻與羊謀皮了。敬亭為人樸實,最重交情,不是假道學一流人可比。你去與他打算,或有用處。即使沒用,亦不至為失言。若去向親戚中酒肉面孔人告貸,不特萬無一濟,抑亦不智甚矣。即你相與諸人而論,那一個不是輕財重義的?卻都是窮人。惟匡無外頗有家財,這是富人中出類拔萃的,豈可概之常人?“素臣道:”母親之言,真是金玉,孩兒就去便了。“因急去看敬亭,將到門首,只見許多人擁擠觀看,三四個如狠似虎的差人,手拿鐵鏈,把敬亭一個老家人鎖著,牽出門來。不知何事,卻吃一驚,把自己要借盤纏的念頭,早打入贅字第一號去了。正是:
未能風送滕王閣,早已雷轟薦福碑。
素臣上前去問,方知道為隔年漕米未完,帶家屬收監聽比。因入內慰問。只見敬亭在廳上,攢著眉頭,踱來踱去的,口中嘆那一股冷氣。忽然看見素臣,不覺笑逐顏開,說道:“前日匆匆一面,後又造府奉看,不料已往杭州。尊寵想已進門,怎不請弟去吃杯喜酒?”素臣嘆口氣道:“不要說起,又成畫餅了。”敬亭著驚問故,素臣述了一遍,道:“弟因要往江西,缺少盤費,走來與吾兄商議。不料尊紀被差人鎖去,眼見得自治不暇,何能濟人?弟在窘鄉,不能代吾兄措完漕米,奈何?”敬亭道:“弟正為漕米之事,在這裡籌畫,想吾兄在家,便有商議。不料兄已回家,卻又如此窘迫!”素臣起身欲別,說道:“弟若別處可挪,並得寬餘,再來看兄。”敬亭急忙扯住道:“另有商量,吾兄盤費,所費幾何?”素臣道:“至少得一二十金,多則益善!”敬亭大喜道:“如此,便有商量了。弟因拙於謀生,祖產盡廢,只剩有五畝沃產,少供家中食米。如今欠下漕糧,想要賣去一畝。無奈此田坐落在田有謀套內,他必要一契買去。弟雖別有掛戶,亦不過三四金之事,不肯一併出賣。無奈此田坐落在田有謀套內,他必要一契買去。弟雖別有掛戶,亦不過三四金之事,不肯一併出賣。今吾兄所需,既屬多多益善,則弟不難於全棄矣!”素臣道:“吾兄這田,時值若干?”敬亭道:“此田既系沃產,又在有謀田套之內,從前為圖方圓,幾次首人來打合,願出重價,大約可賣百金。但此老最刁鑽,知我漕米事急,必然淪落,只怕止好照時價八十金了。”素臣道:“輕賣輕贖,淪落也甚有限。但系吾兄命產,於弟竊有未安!”敬亭大笑道:“吾兄那有此言?不但薄待小弟,亦且自視太輕了!”素臣不禁大笑。敬亭道:“事不宜遲!”連忙邀至書房,寫了文契,就請素臣作中,同到有謀家來。只見有謀滿面灰土,氣吁吁的,站在赤日之中,手裡拿著竹籌,兩隻眼睛,兔起鶻落的,監押著管帳先生及家人們,在那裡糶麥。看見素臣等進來,口裡不住的說得罪,卻心只在素上,不肯來接,吩咐一個小廝,把素臣等請到書房裡去坐。
二人走入看時,只見書房裡一張方桌,上堆許多租簿,一把算盤,橫壓在上。旁邊一個圓硯,中間凸起,四周凹下,注著純煤的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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