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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離觀望樓尚有數十步遠的地方,他便看見觀望樓最高層的地方,一個熟悉的優美身影正對著夕陽而立,那已成招牌般的白衣在黃昏的烈風中飛揚,像是隨時都會凌風而去的仙子。孟權佑微微一笑,加快腳步,上了頂層。原本該是駐守值崗計程車兵想是早就叫喬安打發下去了,整個頂層只有她一個飄然而立,有些淡淡的孤寂。她已取下了一直戴著的斗笠,擱在了一邊的城牆上。夕陽的餘暉為她鍍上了一層柔和的橘黃色光芒,優美至無可挑剔的側而在斜暉中顯得分外柔和,而一貫清冷如冰的表情如今卻消匿無跡,剩下的是罕見的淡淡哀傷,更加使人怦然心動。
孟權佑心中暗吃了一驚,這可不像是小姐該有的表情啊!
喬安早知道他的到來,轉頭淡淡地看了看他,又向南方遙望了一眼,轉又看著夕陽,輕嘆一口氣,表情恢復了一貫的冷淡與平靜,什麼也沒有說。孟權佑走至她的身邊,跟她並肩而立,感受著冬夜的森然寒氣,隨意問道:“小姐,你在看些什麼?”
喬安的口氣倒還是淡淡的,一如從前:“我在看夕陽。文義關的夕陽跟無名谷和京城的都不一樣,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孟權佑心中贊同,看著已近西沉的夕陽,道:“是啊。文義關地勢平坦,大片大片的地方都是荒原,無邊無垠,跟北疆的一望無際的沙漠有些相像。因為空曠,遠方地平線上的夕陽就顯得分外的大,分外的圓,也分外的。。。。。孤寂。”
喬安靜靜地道:“天權,你倒是看得通透,說得貼切。”
孟權佑想起自己初到文義關的感受,笑道:“我初到文義關時,倒沒有這樣深刻的感受。不過,我記得我剛到北疆的大草原和大沙漠,第一次看到那裡的日落時,受到的震憾跟此刻的小姐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喟然輕嘆,轉身瞧著喬安那微微侵了黃沙的白衣,低聲道:“昨日的慶功宴上,小姐你的神色不大對,是不是因為第一次看到戰爭,被嚇到了?”
喬安依舊看著漸漸西沉的斜陽,如今只剩下一大半露在外面了。她依舊靜如止水地道:“天權,你是越來越細心了。連我這樣的細微的不同你也瞧得出來。”
孟權佑有些失笑地低下頭,隨即又轉過頭去瞧那夕陽,道:“我是瞧得出來。因為,我知道,小姐你是不愛要人性命的,否則,無名谷的歷次歷練,你都不會只廢去對手的武功而不取其性命了。昨日,看見真正的戰爭和死亡,我想小姐的震憾一定很大。其實,我想起自己第一次上戰場時的情形,跟小姐的感受是一樣的,看著一個又一個熟悉或陌生的生命在眼前滅失,看著四周血肉橫飛,我想要拯救原先跟自己在一起的戰龍,又想要停止那麼殘酷的殺戮,卻都無能為力。當時,我漸漸地覺著全身無力,腦海中一片空白,幾乎不知道該怎麼辦。若不是旁邊有人護著我,說不定我就要出師未捷身先死了,只是,後來經歷的戰事多了,也就慢慢習慣,不將那種殘酷放在心上了。小姐戰事經歷多了,也許就會好一點了。”
遠方的夕陽綞完全沉沒在地平線以下,天際只剩下幾縷如火一般的晚霞。喬安的目光終於收了回來,輕輕地落在他英俊剛毅的面容上,心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了父親的容顏。現在瞧起來,兩個人有著某種相似之處,是一種征戰沙場慣久的智勇雙全的人物所共有的堅毅與睿智。她的心神微一恍惚,想起昨日自己的感受,忍不住問道:“天權,既然覺得征戰這樣的可怕,你為什麼還是要馳騁廝殺呢?還有,我記得你從十年前就開始研究抗禦北狄,甚至到北疆呆了三年,偷學他們的騎射及作戰方式。天權,你為什麼這樣的用心來對付北狄呢?”
孟權佑微微一怔,看了一眼喬安,似乎想起了什麼,臉上驀地顯出了一絲黯然,隨即轉過頭去,沉默了許久,才輕聲道:“北狄歷年來屢犯我朝邊境,因為先前朝廷疲軟無力,難以抵抗,致使北方許多疆土淪落,原先的居民要麼被擄去為奴為婢,要麼背井離鄉,淪落他處。我在接受谷內歷練時見過許多這樣的景象,心中便立誓要將北狄驅逐出境。而且,我常聽人說,前大將軍徐穀風英勇睿智,文武雙全,心中崇敬,常以他為榜樣,激勵自己。所以,儘管剛開始有諸多不適應,我還是堅持了下來。”
聽到亡父的名字,喬安也沉默了起來,看了一眼仍舊高懸在城樓匾額處的絕世奇弓,再向遙遠的天際看去,父親的面容似乎又在那遠處出現,笑對著她,似在讚揚她的所作所為,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