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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阿光長我兩年,在我上小學三年級時他留了級和我同班,按輩分我該叫他一聲“叔公”,但我從沒這樣抬舉過他,在班級裡我好歹是個副班長,如果稱阿光為“叔公”,我還得叫另外兩個女同學為“姑姑”“姨姨”,如果都這樣的話還成何體統,平時我還怎麼斗膽犯上指點“長輩”?還怎麼好意思在他們犯嚴重錯誤的時候,向班主任打家族“長輩”們的小報告呢?所以我這個三年級{只有一個班}的班幹部兼“優秀少先隊員”只好對“長輩“們大義凜然六親不認了。
阿光的綽號——“笊坑囡”是班長強子給取的,內容跟他劁豬為生的老子一點都搭不上邊。我們村是鄉政府所在地,不光公家部門齊全,各行匠人也人才濟濟,通常都是名揚十里八村的。一般來講給一個人取綽號都喜歡跟他老子搭點邊的,因為有事實依據嘛,當事人容易心服口不服的接受。比如村裡剃頭匠的兒子在學校就被稱“剃頭飄”,鐵匠的兒子被稱為“都噶丁”{打鐵的聲音},包子鋪老闆的兒子就被稱“饅頭”……可惜阿光比他哥遲出生了幾年,“劁豬鞘”{“劁豬刀鞘”的縮稱}這個尊號就輪不到他了。當然了,以阿光鮮明的個性特徵完全可以拋開他老子的“光壞”而自成一派,就像一匹揚蹄欲奔的千里馬駒只等伯樂給“肯定”了。
“笊坑囡”這個大號的正宗版權,其實屬於我們村河對面的水碓洋村的一個八十幾歲的老婆婆,很久很久以前,她從一個我們根本就不知道方位的叫做笊坑的村嫁到水碓洋,村裡的長輩和平輩女性就親暱地稱她笊坑囡,就如我奶奶也是稱我們村裡她的幾個老姐妹為“湖坪囡”“娑羅坑囡”,我母親則跟著恭稱她們“湖坪嬸”“羅坑姨”的。久而久之,竟沒幾個人記住笊坑囡老婆婆的本名了。
上了年紀的笊坑囡老婆婆有些渾渾噩噩,只要天不下雨她每天都要來我們鎮龍村一趟,鎮龍街的每家店鋪她都要湊過去瞧個不知所以然,嘴裡呢呢喃喃地叨唸著,有時會弄得不明就裡的人一頭霧水……
阿光平時愛管閒事愛湊熱鬧的性格和笊坑囡老婆婆很相像,早晨上學他斜挎著書包喜歡在鎮龍街兩邊的店鋪東湊湊西湊湊,天氣寒冷的時候他的模樣更生動,兩手插在衣袋縮著脖子吸著鼻涕東搖西晃的。最讓阿光耗時的地方就是吳屠夫的門前了。看了吳屠夫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再在褪豬桶裡把死豬毛給褪得精光後,還要看著吳屠夫給死豬開腸剖肚後方肯離去,接著前面的李記包子鋪裡“滋,嘩嘩譁”的炸油條聲音又把他給吸引過去了。看了一連幾根油條出鍋,再看了站在油鍋邊吃完油條的人用粘著油漬的手掌往頭髮使勁捋了捋後,他才戀戀不捨的挪動身子,然而不出幾步,“咣噹”的一聲,雜貨鋪老闆卸門板的聲響又把他的目光,接著是身體給拽過去了……
難得有天早晨老師看到了阿光比他先進的教室,於是便很詫異地象徵性地瞭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語著,也不考慮外面的天空烏雲蓋頂正準備著下雨——“嘿,今天的太陽怎麼從西邊升起來了!”
愛給同學封號的強子是一個比我還聰明的男同學,不然怎麼會是他當正班長呢!在強子的面前,我時時感慨著:“既生瑜何生亮”!?我上二年級時就囫圇吞棗一知半解地看完了整套的《三國演義》連環畫,除了一些模糊的故事情節,至今只剩周瑜這句發自內心的話令我不曾忘懷。小小年紀的我竟能隔著久遠浩瀚的時空與一千多年前的三軍統帥產生共鳴,這足以證明我當時的志向不是一般般的遠大了。也多虧強子經過多方觀察再運用聰明才智才把阿光跟笊坑囡老婆婆的形象給恰當地對上了號。他雖然和我一樣比阿光小兩歲,但他完全繼承了他那高大魁梧的父親的遺傳基因,壯得就像一頭小牛犢。當強子當著廣大同學的面給阿光“冊封”“笊坑囡”這個尊號時,阿光雖然眼中冒火緊握拳頭,但最終還是懾於強子強大的力量而沒敢輕舉妄動。不過平時在阿光面前並不是每個同學都能叫“笊坑囡”的,最起碼都是些跟阿光勢均力敵或者高年級的同學才能“大大方方”的叫,否則他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連我這個副班長也只能是背地裡才偷偷地過過嘴癮。
第二章
阿光的父親“劁豬老師”{已經取代他的名字了}手藝高超且恪守職業道德,經他劁騸過的公豬任母豬再怎麼花枝招展百般*它也無動於衷,一切兒女情長付之東流只顧專心長它自己的膘肉。劁豬老師能夠受到方圓幾十裡農戶的崇敬便是自然而然的事了。但是人無完人,劁豬老師一旦喝酒喝過了頭便是一個令他老婆無比恐懼的人。如果空閒了幾天沒有劁豬,劁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