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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問題,當下的情勢也不容蘇回答。
“我想她——你那位夫人——就算她人不正派吧——也是個——挺漂亮的女人吧?”
“要說的話,她還夠漂亮的。”
“比我漂亮,那沒錯啦。”
“你跟她完全是兩碼事呀。這幾年我一直沒見過她……不過她總是要回來的,她們這類人向來是這樣!”
“你對她這麼甩手不管,也太少見啦!”她說,故作譏諷,實則嘴唇顫動,喉頭哽咽。“你,還是個信教信得誠的人呢。你那個萬神殿裡託生為人的神仙——我是指你稱之為聖人的那夥傳奇人物——知道這件事,該怎麼樣替你打圓場呢?哪,要是我幹了這樣事兒,那可就不一樣,我根本不當回事,因為我至少沒把結婚當聖禮。你那套理論可跟不上你實踐那麼進步喲!”
“蘇呀,你一想當個——十足的伏爾泰,嘴就跟刀子一樣厲害!反正你怎麼待我,都隨你便!”
她看見他難過到那種地步,心也就軟下來了,眨眨眼睛把眼淚眨掉,然後帶著個傷透了心的女人的得理不饒人的氣勢說:“哎——你——想到求我愛你,就應該先把那件事跟我說才對!在火車站那回子之前,我還沒那樣感覺呢,除了——”這回蘇可是跟他一樣悲傷起來,雖然她極力要控制自己的感情,還是不大能奏效。
“別哭啦,親愛的!”他懇求著。
“我——沒哭呀——因為我本來就——不愛你呀——倒是因為你對我——不信任哪!”
市場外面的廣場完全把他們遮住了,他情不自禁地把胳臂伸到她腰那兒。他一剎那的慾望反而做成了她振作起來、借題發揮的機會。“不行,不行!”她板著臉往後一退,擦了擦眼淚。“既然口口聲聲咱們是表親,這麼一裝腔作勢就透著虛偽啦;不管怎麼著,是表親就沒門兒。”
他們往前走了十多步光景,這時她顯得鎮靜如常了。裘德卻讓她剛才那下於弄得要發狂。要是她沒來那一套,隨便她怎麼樣,他的心也不會那麼痛楚,其實她那樣的表現無非一時衝動,因為她也跟別的女人一樣,受不得半點委屈,所以才大發脾氣,要說是女人,本來在所難免;可是她這人心胸寬、度量大,凡事一經多方考慮,是不會苛求於人的。
“你當初辦不到的事,我才不怪你呢。”她說,破涕為笑。“我哪兒會蠢到那個份兒上呢?我是因為你先前沒跟我說,才怪了你一點點。不過,說到底,這又算得了什麼。咱們本來就不該湊到一塊兒,就算你生活裡沒有過那個事,還不是一樣?”
“那可不行呀,蘇呀,咱們不能那樣喲!那件事只能算個障礙!”
“你忘啦,就算沒那個障礙,也得我愛你,想做你的妻子才行哪。”蘇說,口氣既嚴肅,又宛轉,心意到底如何一點沒露出來。“再說咱們是表親,表親聯姻總不是好事,何況——我已經跟人訂了婚啦。至於說咱們還照以前那樣一塊兒出出進進,我看周圍的人也饒不了咱們。他們對兩性之間的關係看得太狹隘了,她們把我從那個學校開除了,還不足以證明嗎?他們的哲學只承認以獸慾為基礎的兩性關係。說到強烈的男戀女慕,那本來就是個廣大的感情世界,情慾無論如何只佔個次要地位;他們那些人有眼無珠,根本不通。那是誰的領域呢?是維納斯·尤萊尼亞①的!”
①舊曆中夏日為6月24日,英國有此風俗。
她能這樣旁徵博引,滔滔不絕,說明她已經神完氣足;分手以前,她已照常一樣顧盼神飛,應對從容,意態欣欣然;對於和她年齡相若、性別相同的人的態度固然不免有所挑剔,可是一經反思,她還是寬大為懷,不再計較。
他這會兒也好從容自在地說話了。“有好幾個理由不許我倉卒行事,才沒跟你說。一個我已經說過;再一個一直不斷地影響我——我命裡不該結婚——我屬於那個又古怪又特別的家門——那個生來不宜結婚的怪種。”
“哦——誰跟你這麼說來著?”
“我姑婆。她說咱們福來家的人結婚總沒好結果。”
“這可奇啦,我爸爸先前也常跟我說這樣的話!”
他們站在那兒,心裡都讓同樣的思想佔據了,且不說別的,就算假設吧,那也夠醜惡啦。因為萬一可能的話,他們結合到一塊兒,那不是要顛倒錯亂到了極端可怕的程度——一個盤子裡盛著兩道苦菜嗎?
“哦,這說來說去毫無意義!”她說,面上故作輕鬆,內裡其實緊張。“咱們家那些年選擇物件都挺不吉利——就是這麼回事兒!”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