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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費樂生坐著查閱學生出席狀況,蘇還是平常少有的緘默、緊張、心神不定的樣子。後來她說她乏了,要早點睡。費樂生上樓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三刻了,他讓枯燥無味的學生出、缺席數字搞得很累。進了臥室,他走到窗前,臉靠近玻璃。白天從那兒可以俯瞰布萊摩谷三十到四十英里以外的地方,連維塞克斯都可人望。他屏息佇立,凝望那覆蓋從近到遠的景色的神秘的黑夜。他不斷地想事。“我認為,”他最後說,沒回過頭去,“我得叫校董會換家文具店。這回送來的作業本全錯了。”
沒有回答。他以為蘇在打盹,就接著說:
“教室裡的通風器得重灌一下,它對著我的腦袋吹,毫不留情,把我的耳朵都吹疼了。”
因為屋裡像是比她平常在家要靜得多,他就轉過身來。在年久失修的葛廬老宅裡,樓上下都裝著厚重、陰鬱的橡木壁板,龐大的壁爐架直抵天花板,它們同他為她購置的銅床,成套新樺木傢俱,形成了古怪的對比,隔著三個世紀的兩種風格好像在顫悠悠的地板上彼此點頭。
“素!”他說(他平常這麼喊她)。
她沒在床上,不過她顯然在床上呆過——她那邊的被子什麼的都掀開了。他以為她大概忘了廚房裡什麼小事,又下樓去檢視一下。他自己就脫了外衣,安安靜靜歇了幾分鐘,後來他看她還沒上來,就手持蠟燭,走到樓梯口,又喊了聲“素!”。
“哎!”她的聲音從廚房遠遠地傳過來。
“你半夜裡到下邊幹什麼——犯不著沒事找累受啊!”
“我不困。我看書呢,這兒火旺些。”
他睡下來。夜裡不知什麼時候醒了,一看到那時候她還不在,就點上蠟燭,急忙走出臥室,到了樓梯口,又喊她名字。
她跟前面一樣回了一聲“哎!”,不過聲音又小又悶,他剛能聽見,還弄不明白聲音是從哪兒過來的呢。原來樓下的樓梯肚子是個放衣服雜物的儲藏室,上面沒開窗戶,聲音像是從那兒發出的。門關著,也沒扣死。費樂生嚇了一跳,就走過去,心裡納悶她是不是精神上犯了點病。
“你在那裡頭幹什麼?”他問。
“這麼晚啦,我就到這兒來啦,省得打攪你。”
“可那兒不是沒床嗎?再說也不透氣呀!你要是整夜呆在裡頭,要憋死呀!”
“哦,我看憋不死。你別為我煩心吧。”
“可是,”費樂生抓住門把手,要把門拉開。她本來在裡邊用根細繩把門拴住,這下子讓他拉斷了。裡邊沒床,她在地上鋪了幾塊地毯,在儲藏室非常狹小的空間裡給自己營造了一個小窩。
他往裡一看她,她一下子蹦起來,眼睛睜得老大,身上直哆嗦。
“你不應該把門拉開!”她激動地大聲說。“你怎麼好這樣!哦,你走,請你走吧!”
她穿著白睡衣,向他哀求,經陰暗的木頭間一村,那樣子真是楚楚可憐,他不禁心中非常懊惱。她繼續央告他別打攪她。
“我一直對你很好,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你居然想起來這麼個幹法,真是大胡鬧啦!”
“是啊,”她哭著說,“這我知道!我看這是我錯了,是我壞!非常對不起。不過這也不好都怪我!”
“那怪誰?怪我?”
“不怪你——我也不知道!我想該怪天怪地吧——什麼都得怪,因為它們太可怕。太殘酷啦!”
“唉,說這個有什麼用啊!深更半夜,把家裡攪得這麼亂糟糟,不成體統!咱們要是不注意,艾利沙就聽見啦!”——他說的是女僕——“想想吧,萬一這時候哪位牧師來看咱們,該怎麼說啊!蘇,你這麼怪里怪氣叫我討厭。你這是亂來,太出格嘍!……不過我也不想硬要你怎麼樣,還是勸你別把門關得太緊,要不然明天早上我就看見你悶過去啦。”
第二天早上,他一起來就立刻去看儲藏室,但是蘇已經在樓下了。那裡邊還留著她呆過的小窩,上面掛著蜘蛛網。“女人要是討厭別人,可真夠嗆,連蜘蛛都不怕啦!”他沒好氣地說。
他看見她坐在早餐桌旁。他們開始吃早飯,簡直無話可說。人行道上,鎮上居民來來往往(或者應該說車行道,它比小客廳地面要高出兩三英尺,因為那地方當時還沒鋪什麼人行道),他們一邊走一邊向下面那對幸福的夫婦打招呼,問他們早安。
“裡查,”她突然開口,“我要是不跟你一塊兒過,你幹不幹?”
“不在一塊兒過?怎麼,我沒娶你之前,你是那個樣兒,要是不一塊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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