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皂班衙役。餘的心中倒海翻江,一股股熱血直衝頭腦。餘感到兩耳轟鳴,雙手發脹,恨不得撲上去扼住那畜生的咽喉。但是餘不敢,餘知道自己是個孱頭。餘縮著脖子,聳著肩膀,努力地擠出一臉笑容。餘是一個沒臉沒皮沒羞沒躁的小丑啊,夫人!為夫的忍耐力,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啊,夫人!
袁大人問那畜生:“趙姥姥,天津一別,倏忽已近年了吧?”
“八個月,大人。”那畜生道。
袁大人說:“知道為什麼請你來嗎?”
那畜生道:“小民不知道,大人。”
袁大人道:“你知道皇太后為什麼召見你嗎?”
那畜生道:“小民聽李大總管說,是袁大人在太后面前說了小人的好話。”
“咱們倆真是有緣分哪!”袁大人說。
“小人沒齒不忘大人的恩德。”那畜生起身,給袁大人叩了一個頭,然後又坐回到他的椅子上。
袁大人道:“今日請你來,是要你再替本官——當然也是替朝廷——幹一次活兒。”
那畜生說:“不知大人要小的幹什麼活兒?”
袁大人笑道:“你他孃的一個劊子手還會幹什麼活兒?”
那畜生道:“不瞞大人說,小的在天津執刑之後,手腕子就得了病,已經拿不動刀子了。”
袁大人冷笑道:“連龍椅都拿得動,怎麼就拿不動把刀子呢?莫不是太后召見了一次,你真的立地成了佛?”
那畜生從龍椅上滑下來,跪在地上,道:“大人,小的不敢,小的是豬狗一樣的東西,永遠也成不了佛。”
袁大人冷笑道:“你要能成了佛,連烏龜王八也就成了佛!”
那畜生道:“大人說得對。”
袁大人道:“知道孫丙造反的事嗎?”
那畜生道:“小的還鄉之後,一直閉門不出,外邊的事兒一概不知道。”
袁大人道:“聽說孫丙是你的兒女親家?”
那畜生道:“小的在京城當差,幾十年沒有還鄉,這門親事是小人的亡妻操持著辦的。”
袁大人道:“孫丙糾合拳匪,聚眾造反,釀成列國爭端,給皇上和皇太后添了無窮的麻煩,按照大清的律令,他這罪,是不是要株連九族啊?”
那畜生道:“小的只管接牌執刑,不通律令。”
袁大人道:“按律你也在九族之內。”
那畜生道:“小的還鄉半年,的確連孫丙的面都沒見過。”
袁大人道:“人心似鐵,官法如爐。自去歲以來,拳匪騷亂,仇教滅洋,引起國際爭端,釀成彌天大禍,現北京已被列強包圍,形勢萬分危急。孫丙雖然被擒,但其餘黨,還在四鄉蠢蠢欲動。東省民風,向稱剽悍,高密一縣,更是刁蠻。
值此國家危難、兵慌馬亂之際,非用重刑,不足以震懾刁民。本官今日請你前來,一是敘敘舊情,二是要你想出一種能夠威懾刁民的刑法來處死孫丙,以儆效尤。“
聽到此處,餘看到那畜生的眼睛裡,突然煥發出了熠熠的光彩,輝映著他那張刀條瘦臉,宛如一塊出爐的鋼鐵。他那兩隻怪誕的小手,宛如兩隻小獸,伏在膝蓋上索索地顫抖。餘知道這個畜生決不是因為膽怯而顫抖,人世間大概不會有什麼事情能讓一個殺人逾千的劊子手膽怯的了。餘知道這畜生是因為興奮而手抖,猶如狼見了肉而顫抖。他明明目露兇光,卻口吐恭順謙卑之詞,這畜生,雖然是一個粗鄙不文的劊子手,但似乎諳熟了大清官場的全部智慧。他藏愚守拙,他欲擒故縱,他避實就虛,他假裝糊塗,他低著頭說:“大人,小的是個粗人,只知道按照上司量定的刑罰做活……”
袁大人哈哈大笑,笑罷,滿面慈祥地說:“趙姥姥,大概是礙著親家的面子,不願拿出絕活吧?”
那畜生真是精怪到家,他聽出了袁大人戲言後的惡語,看破了袁大人笑面後的煞相,他從龍椅上跳下來,跪在地上,說:“小的不敢,小的已經告老還鄉,實在不敢搶縣裡同行的飯碗……”
“原來你顧慮這個,”袁大人說,“能者多勞嘛。”
那畜生道:“既然袁大人這麼器重小人,小人也就不怕獻醜了。”
袁大人道:“你說吧,把那歷朝歷代、官府民間曾經使過的刑罰,一一地道來,說慢點,讓翻譯翻給洋人聽。”
那畜生道:“小的聽俺的師傅說,本朝律令允許施行的刑罰,最慘莫過於凌遲。”
袁大人道:“這是你的拿手好戲嘛,你在天津辦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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