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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神在上,”國王咒道。這句話從他嘴裡炸出來,彷彿他幾乎無法包容怒氣。“該死,你真想跟我作對嗎?”他伸手拿起肘邊的酒壺,卻發現是空的,便狠狠將之朝牆上摔去。“我的酒沒了,耐性也沒了,別再婆婆媽媽,快把事情辦妥吧。”
“勞勃,我決不當謀殺共犯。您要怎麼隨便您,但休想叫我在上面蓋印。”
起初勞勃似乎沒聽懂奈德的話,他很少嚐到被人抗拒的滋味。等他明白過來之後,慢慢變了臉色。他眯起眼睛,一陣紅暈爬上脖子,高過天鵝絨領口。他憤怒地伸手指著奈德道:“史塔克大人,你是御前首相,你要麼照我說的去做,不然我就另請高明。”
“那我祝他勝任愉快。”奈德說罷解開扣住斗篷、象徵他身份地位的雕花銀手徽章。他把徽章放在國王面前的桌上,想起那個為自己配上這枚徽章的人,那個他所深愛的朋友,不禁難過起來。“勞勃,我以為您不是這種人。我以為我們擁立了一個更高貴的國王。”
勞勃臉色發紫。“給我滾!”他嘶聲道,氣得差點說不出話。“快給我滾出去,你這該死的傢伙,我受夠你了。你還等什麼?滾,快滾回臨冬城去。你這輩子最好再也別叫我瞧見你那張臉,否則……否則我發誓一定把你的頭砍下來掛在槍上。”
奈德鞠躬,然後一言不發地離開。他感覺得到勞勃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背。他還沒走出議事廳,討論便繼續進行。“聽說布拉佛斯有個叫’無面者‘的組織。”派席爾大學士提議。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們的行情?”小指頭抱怨:“光半價就夠你僱一支尋常傭兵組成的軍隊,而且行刺物件只是尋常商人。暗殺公主要花多少,我連想都不敢想。”
門在他身後關上,隔絕了聲音。柏洛斯·布勞恩爵士守在議事廳外,穿著御林鐵衛的純白長披風和鎧甲。他用眼角飛快又狐疑地瞄了奈德一眼,但沒有多問。
天色陰沉而壓抑,奈德穿過城堡外庭,回到首相塔。他感覺得出空氣中瀰漫溼意,彷彿山雨欲來,若真下起雨,他倒會很高興,或許一場雨,會讓他稍稍覺得自己不那麼汙穢。他進了書房,傳維揚·普爾過去。總管立刻趕來。“首相大人,您有何吩咐?”
“我已經不是首相了。”奈德告訴他,“我跟國王吵了一架。我們準備回臨冬城。”
“那我這就去準備,老爺。我們需要兩個星期的時間安排旅途。”
“只怕我們沒有兩個星期,連有沒有一天我都不敢確定。國王甚至說要把我的頭掛在槍上。”奈德皺眉。他並不真正相信國王會傷害他,勞勃絕對不會。他當時在氣頭上,但等奈德離開他的視線,他的怒意自會冷卻,從前每次都這樣。
每次都是嗎?突然間,他不安地發覺自己想起了雷加·坦格利安。都死了十五年了,勞勃還像當初那麼恨他。這念頭真叫他心煩意亂……還有別的麻煩事,首當其衝就是昨晚尤倫警告他的凱特琳和那侏儒的糾紛。不消說,這訊息很快就會傳開,國王現在又氣成這樣……勞勃或許不在乎提利昂·蘭尼斯特死活,但此事觸及他的自尊,更別提王后方面會有什麼舉動。
“看來我提前動身會比較安全,”他告訴普爾,“我就帶女兒和幾個侍衛先走,你們其他人等準備好了再跟上。將訊息通知喬裡,但別讓其他人知道,在我和我女兒離開以前,也不要有任何動作。城堡裡到處是監視的眼線,我不希望自己的計劃洩漏出去。”
“老爺,依您吩咐。”
他走後,艾德·史塔克踱到窗邊,坐下來沉思。是勞勃讓他別無選擇。其實他倒該感謝他,能回臨冬城是件好事,他打一開始便不該離開。兒子們都在那兒等他。回去以後,他說不定可以跟凱特琳再生個兒子,他們都還不老呢。近來他時常夢見雪,以及狼林夜間深沉的靜謐。
可另一方面,想到離開卻又叫他惱怒。好多事都還未完成。若不加以管束,勞勃和他滿朝的懦夫和馬屁精會鬧得民窮國枯……甚至可能為了還債,把國家都賣給蘭尼斯特。至於瓊恩·艾林的死亡之謎,則始終困擾著他。噢,他的確找到些線索,足以讓他相信瓊恩確是遭人謀害,但那不過是林中野獸留下的一鱗半爪。他還未親眼目睹野獸本身,然而他感覺得到,它就在那裡,潛伏、躲藏、狡詐。
他突然想到,或許自己應該走海路回臨冬城。奈德不諳水性,正常狀況下寧可走國王大道,但他若是乘船,則可在龍石島停靠,和史坦尼斯·拜拉席恩談談。派席爾已經送了只烏鴉飛越狹海,帶上奈德的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