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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有如一陣溫熱的雨濺灑在她臉上。
狼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瞧,嘴巴腥紅,溼漉漉的,眼瞳在暗室裡閃著熠熠金光。她恍然大悟,這是布蘭的狼,當然是了。“謝謝你。”凱特琳輕聲說,她的聲音微弱而細小。她舉起手,卻止不住顫抖。小狼輕步走近,聞聞她的手指頭,然後用他粗糙但溫潤的舌頭舔了舔指間的鮮血。舔淨之後,他靜靜地轉身躍上布蘭的病床,在他身邊躺下。凱特琳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後來當羅柏、魯溫學士和羅德利克爵士帶著臨冬城半數以上的衛士衝進房裡時,他們所見到的就是這番景象。當笑聲終於止息,他們把她包裹在溫暖的毛毯裡,帶回主堡臥室。老奶媽為她褪去衣物,攙扶她洗了個滾燙的熱水澡,並用軟布揩去她身上血汙。之後魯溫師傅幫她包紮傷口。她指間的刀傷極深,幾可見骨,頭皮也因剛才粗暴拉扯掉幾撮頭髮而汨汨流血。老師傅告訴她疼痛才剛開始,要她喝下罌粟花奶以安眠入夢。
最後她總算閉眼沉沉睡去。
再睜眼時,他們告訴她,已經過了四天。凱特琳點頭坐起,想起布蘭墜樓至今發生的所有事情,充斥血光和悲傷,猶如驚夢一場,但手上的傷痕卻告訴她一切都是千真萬確。她手腳發軟,頭重腳輕,思緒卻出奇地明晰果決,如釋重負。
“我要吃點麵包和蜂蜜,”她吩咐僕人,“順便通知魯溫師傅,說我的傷該換藥了。”他們驚奇地看著她,連忙照吩咐行事。
凱特琳憶起自己這些日子來的模樣,只覺羞愧無比。她辜負了大家的期望,辜負了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和她的家族聲望。同樣的事絕不會發生第二次。她要讓北方人見識見識奔流城的徒利家人有多麼堅強。
食物還沒送上,羅柏率先趕到。隨行的還有羅德利克·凱索和她丈夫的養子席恩·葛雷喬伊,以及肌肉發達,留了一撮棕褐色方正鬍子的哈里斯·莫蘭。羅柏說他是新上任的侍衛隊長。她見到兒子披革裹甲,腰間還佩了劍。
“他到底是誰?”她詢問他們。
“沒人知道這傢伙的名字。”哈里斯·莫蘭告訴她。“夫人,他根本不是咱臨冬城的人,只是前幾個星期有人看到他在城堡附近出沒。”
“想必是國王的手下,”她說,“或是蘭尼斯特家的走狗。他很可能在別人離開後躲了起來。”
“很有可能,”哈爾道,“前陣子臨冬城裡到處都是外地人,誰也說不準他的來歷。”
“他躲在馬廄,”葛雷喬伊說,“從他身上就能聞出來。”
“那怎麼沒人發現?”她口氣尖銳地問。
哈里斯·莫蘭滿臉通紅。“除去艾德老爺帶去南方的馬和咱們送給守夜人的,馬廄裡沒剩下幾匹。要躲開馬僮本也不是什麼難事。或許阿多見著了他,聽人說那孩子最近怪怪的,不過他那樣單純的人……”哈爾搖搖頭。
“我們找到了他睡覺的地方,”羅柏插進來,“他在稻草堆下藏了個皮袋,裡面有九十枚銀鹿。”
“這麼說來我兒的性命還挺值錢。”凱特琳苦澀地說。
哈里斯·莫蘭困惑地看看她。“夫人,恕我冒昧,您的意思是這廝打的是公子的主意?”
葛雷喬伊一臉狐疑。“這太瘋狂了。”
“他正是衝著布蘭來的,”凱特琳道,“他從頭到尾念個不停,說我不該在這兒。顯然他放火引燃藏書塔,以為我會帶著所有的衛士衝出去救火。假如不是我傷心得亂了方寸,恐怕他就已經得逞。”
“可幹嘛對布蘭下手呢?”羅柏道,“諸神在上,他不過是個弱小的孩子,病體單薄,沉睡不醒……”
凱特琳尖銳地看了她長子一眼。“羅柏,若你想統治北方,就得學著去思考這種問題。你自己想想自己的問題,為什麼有人要對一個熟睡的孩子下手?”
他還未及回答,僕人便送上了熱騰騰的餐點:有熱麵包、奶油、蜂蜜和黑梅果醬,培根和白煮蛋,還有乳酪與一壺薄荷茶,比她要求的豐盛許多。接著魯溫師傅也進來了。
“師傅,我兒怎麼樣了?”凱特琳望望眼前的豐盛食物,卻毫無胃口。
魯溫學士低頭:“夫人,病情沒有變化。”
這正是她原本預期的答案,不多也不少。她的手傷隱隱作痛,彷彿利刃仍存,越割越深。她遣走僕人,回頭看著羅柏。“你有答案了嗎?”
“因為他害怕布蘭會醒來,”羅柏道,“害怕他醒來後會說的話或會做的事,害怕他所知道的情況。”
凱特琳替他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