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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簇擁下,一邊鼓掌一邊上了主席臺。
陳部長帶著一幫兄弟站在臺下,像條黝黑的大狼狗,握著短棒巡視全場。樂曲聲音驟然一停,小丁貓等人分主次落了座。照向主席臺的電燈彷彿又提了亮度,主席臺後貼著白紙黑字頂天立地的大標語,筆畫分明的如同刀劍。兵分兩路的大標語擁著前方一排造反領袖,領袖們全彷彿是從鬼門關裡齊步並肩殺出來的。
小丁貓佔據中央位子,電燈自下而上的射出光芒,烘托出了他一張陰森森的娃娃臉。而陳部長端著手臂小步跑到主席臺下,面對著會場舉起電池喇叭,高聲喊道:“全體起立!”
“譁”的一聲,場中成千上萬的人,毫不猶豫的全打了立正。先前蹲著坐著的,當即向上一個鯉魚打挺;先前站著的,則是把腰挺得更直、頭抬得更高。主席臺上的小丁貓等人也起了身,轉向了主席臺背景板貼著的毛主席像。所有人都把紅寶書舉到了胸前,杜敢闖高聲喊道:“首先,讓我們懷著對毛主席無限熱愛、無限信仰、無限崇拜、無限忠誠的心情,敬祝我們心中最紅最紅的紅太陽、偉大領袖毛主席萬壽無疆!”
下面無數隻手舉起紅寶書,揮成無邊無際的紅色波浪:“萬壽無疆!萬壽無疆!”
呼聲結束,杜敢闖繼續喊道:“敬祝毛主席的親密戰友林副主席身體永遠健康!”
紅色波浪在吶喊聲中洶湧了:“永遠健康!永遠健康!”
杜敢闖轉向場下:“下面,我們同唱革命歌曲《東方紅》。預備——唱!”
革命群眾們虎嘯似的唱完一曲《東方紅》,杜敢闖又主持學習了一段毛主席語錄。一切結束之後,臺上眾人各歸各位。小丁貓單手扶著麥克風,輕描淡寫的講了一段路線政策。然後把麥克風向旁一推,他率先起立。
他一起身,杜敢闖等人隨即也跟著起了身。幾名糾察隊員上臺把桌椅搬走。而小丁貓又一揮手,蹲在陰暗角落裡的牛鬼蛇神們就被革命小將押上了臺,其中打頭陣的是個禿腦袋的老頭子,一臉的松皮和老人斑,是杜敢闖特地從北京抓回來的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此權威罪惡滔天,居然敢在舊社會和魯迅打筆仗;不但打筆仗,還老而不死,活得比魯迅長;真是不思悔改、反動到家。權威在北京各大學遊走了小半年,已經被批的只剩了悠悠一口熱氣,但是杜敢闖需要他為革命發揮餘熱,所以帶著親信直入北京,抓野狗似的把權威塞進麻袋裡,用吉普車一路運來了文縣。
緊隨權威上場的,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子,名叫陳蓋世。陳家本是文縣第一大族,富貴的無法言喻,陳蓋世年輕的時候,還在鄰縣買過一任縣長當。日本人一來,陳縣長寧死不屈,被打成半瘋,瘋了好幾年才認識了人。剛清醒了沒幾年,他又倒了黴,差點沒讓政府當成土豪給鎮壓了。顛顛倒倒的活到如今,陳蓋世的兒女家人被打死了十之八九,他沒死,又瘋了。
從陳蓋世往後,是長長的一大串牛鬼蛇神,各有罪名,全掛著二三十斤重的大鐵牌子。鐵牌子是用細鐵絲掛在脖子上的,細鐵絲受了鐵牌子的墜,刀刃似的往肉裡勒。百十來人全上了臺,權威卻又出了狀況,一個腦袋抬不起來,扣在頭上的紙帽子不住的滑落到地。紙帽子是馬糞紙糊的,是個一米多高的圓錐,正經戴都戴不穩,何況權威的一口熱氣已經撐不住了禿腦袋。小丁貓見糾察隊員一直在給權威戴帽子,沒完沒了,破壞了大會的氣氛,就對著杜敢闖一抬手,低聲說道:“找幾個釘子去!”
杜敢闖恍然大悟,立刻要來一盒摁釘。大踏步的走到權威面前,她用摁釘把紙帽子釘在了權威的頭上。釘子刺破馬糞紙,深深的扎進頭皮。權威一動不動,彷彿是胸中的熱氣快要散盡了。
她好容易釘牢了權威的紙帽子,權威身邊的陳蓋世又瘋叫上了,一嘴的牙沒剩幾個,透氣漏風的胡喊:“小鬼子,我不怕你們。要打要殺——”
沒等他胡言亂語完畢,杜敢闖從身邊的糾察隊員手中接過皮帶。一皮帶抽向了陳蓋世的癟嘴。皮帶的銅頭足有半斤來重,結結實實的鑿上了陳蓋世的牙床。老瘋子立刻就不叫了,他被自己滿嘴的鮮血給嗆著了。
等到全體牛鬼蛇神都彎腰撅成九十度了,批判大會正式開始。小丁貓一直站在主席臺一側,他偶爾的一點頭一微笑,一舉手一投足,都表明他才是幕後的主持人,但是他始終沒有親自動手。杜敢闖活躍在了批鬥大會第一線,一條武裝帶捆住了她的虎背熊腰,她一邊疾呼批判,一邊留意著小丁貓的反應。論長相,她自認不如馬秀紅,只能外表缺乏內裡補,憑著自己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