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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驁又問:你是他的親人嗎?那少年又說:不是。我不認識他,我父親也不認識他,我爺爺也不認識他。
劉驁一想不對。就算王鳳謀反,這個少年的一家也不能殺啊。他大聲地叫:停下!停下!待朕再議!
可是來不及了。“撲哧!”手起刀落,血花一朵一朵地向天空怒放,漫天飛濺,煞是好看。劉驁身邊的幾位劊子手,居然還拿起砍刀,互相比試誰的刀口豁得小,誰的活更利索。他看到,那幾把刀的刀口還冒著血沫呢,血花破裂時發出一種輕微的嗞嗞聲,越來越響。有一位劊子手正說著話,忽然一個轉身,就向劉驁砍來。劉驁慌忙在地下骨碌骨碌一滾,那些血濺到臉上,又稠又腥,帶點鮮味,他一嘗,哦,好像是自己的血,卻一點也不疼……
劉驁嘭地一下醒了。胸口那顆心還在狂跳。他甚至摸了摸脖子,還好,還在,只是手心裡攥著一把冷汗。
夢裡到處都是驚魂未定的劉驁。這幾年來,他經常在夢中四處逃亡,不是被追殺,就是忙著追殺別人,受盡折磨,驚魂未定。許?說他心思過重,思慮過多;是的,他睡著、醒著,沒有一個魂兒能安寧。
他頭痛不堪,再也睡不著了。
第二天一早,有人報告,王商、王立、王根伏拜在未央宮前,而且光著膀子,揹負斧鉞,身邊還放著三具棺木。劉驁有點惱怒:又來了。他們以為負荊請罪就能結了嗎?沒那麼便宜。本想不見,但舅舅都已苦苦求饒到這個分上,就看一眼吧,看看他們還能怎麼爭辯。
劉驁走出前殿,看見三人都趴在殿前,後面果真排著三具棺材,僕人在後痴痴地站著,形容可憐。劉驁一步一步走下赤墀,走近了,只見他們全都趴在地面上,三個人的脊背上都用藤條揹著的斧頭,鋒刃在陽光下晃著人眼,想必十分鋒利。他們光著的膀子上掛滿油油的汗珠,整個頭顱埋在臂前,手臂又貼在地上,沾著土。尤其王根,屈著肥胖的身軀,身上一堆一堆的肉疊在一起,體肥多汗,他卻一動不敢動,很是滑稽。劉驁心裡發酸,開始還強作鎮靜,不覺眼眶一沉,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畢竟是舅舅,畢竟這麼多年了,是他們支撐著他從生死未卜的太子之位上掙扎著過來的,誰也不容易。現在,他們已經老了,還要這麼屈辱和悔恨地趴在自己的腳底下。天哪,難道就因為他們的宅府超過標準了,我就要把他們趕走嗎?
劉驁忽然想起昨晚的那個夢。莫非這預示著我要向王鳳及五位舅舅下手了?昨夜黑漆漆天空下的滿天鮮血,又浮現到他的眼前,劉驁緊緊地閉上眼睛,乾脆任眼淚流下來。他親自伸手,抱住王根的肘,要把他拉拽起來。他們是我的親人啊。他又伸手把王商扶好,低聲地叫“舅舅”,話音未落,王商的眼淚就流下來了。
殿外的陽光,漸漸硬了,冷了。他抱著三個裸著膀子、油光鋥滑的老男人,就這樣站在大殿前。他心裡又酸又痛,有什麼在頂著他的胸口,撞得他生疼,哽咽得開不了口。劉驁明白自己下不了手了。被皇帝親手扶起來的王商、王立、王根三人,又羞又愧,當中未嘗沒有隱隱夾雜著一絲僥倖。
劉驁悄悄地抹去眼角的淚水。忽然間,他知道自己在哭什麼了。完了,他把最好的機會錯過了,他將永遠不會再有能力、也不會再有勇氣動這個手。劉驁預感到,終其一生,他都要受制於這些外戚了,是他親手養大的禍害,他將為此自怨自艾。他就是這個性格就是這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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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節:第二部 五侯(15)
08
劉驁去天祿閣看書,不由得想起來,在剛剛加封班媞為婕妤的時候,他也常常會和她一起到這裡看書。天祿閣中那些書,那些字,那些人,到處都是與班媞在一起的回憶,密密麻麻。這麼多年了,日子久了,恩情也漸漸薄了……然而,薄的不是他。劉驁說不出班媞在哪裡欠了他,可是,她眼裡心裡分明躲藏著一些東西,是他所看不清的。劉驁已經察覺到他和班媞之間出現了問題,就像花瓶上的裂隙,在不動聲色地擴大綿延。可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個裂縫在哪裡,也無從去修補。
女人啊,真是麻煩。劉驁很苦惱,他怎麼就招惹了兩個差別這麼大的人呢,一個太靜,一個太吵;一個要求太多,一個要求太少。以前他總是嫌許?想東想西,煩;但現在他發現,像班媞那樣擺出一副無慾無求樣子的女人,更討厭,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她要的是什麼。
劉驁轉道去增成舍。他悄悄進來的時候,班媞正在看書。她發現劉驁來了,趕緊讓座,兩人閒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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