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第3/4 頁)
難分,那架勢和天橋的摜跤手一樣,招式也大致相同,無非是夾、鉤、閃、墩、抱、箍、滾。個別名蛐蛐兒似乎還具備武術家的“手眼身法步”,這大約是出於天賦,而非人所訓練。
鬥蛐蛐兒很容易鬥氣,通常是一場廝殺下來,得勝的蛐蛐兒振翅鳴叫,主人頓覺臉上有光。若是平分秋色,數戰未決勝負,雙方主人則握手言和,彼此間還保持著應有的風度。若是鬥輸了,得勝一方又缺乏涵養,甩過幾句“片兒湯話”,這就容易鬥氣了,那隻戰敗的蛐蛐兒往往成了主人的出氣筒,被主人怒擲摔死而恨聲不絕,甚至指桑罵槐,影射對手主人如此下場,這就會結仇,有些黑道兒上的火併往往就是因為鬥蛐蛐兒引起的。
由於鬥蟲兒的地點在“同和”車行,因此孫二爺成了莊家,按賭場上的規矩,不管誰輸誰贏,莊家一律抽頭,至於孫二爺和白連旗如何分紅,則是他們兩人的秘密。孫二爺是雙重身份,他既是莊家又是賭客,他有兩張王牌,一隻寧陽產的“鐵頭青背”,一隻蘇州產的“紫頭金翅”,開賭以來,這兩隻蛐蛐兒勝多敗少,是孫二爺的心尖子。
孫二爺本是混混兒出身,既沒文化又缺少涵養,自己的蛐蛐兒贏了便喜形於色,全然不照顧對方的情緒。若是輸了,孫二爺便罵不絕口,當然是罵這不爭氣的蛐蛐兒,一邊罵一邊把蛐蛐兒收回罐裡,絕對捨不得摔死,這種小家子氣很讓人看不起,達智橋的李二虎就是一個,他早就看孫二爺不順眼,只不過是沒有找到機會和孫二爺翻臉而已。
李二虎是達智橋一帶的地痞,此人自幼在街頭耍青皮,好勇鬥狠,手下還糾集了不少流氓無賴,在南城達智橋、菜市口一帶頗有些名氣,這一帶的商家都按月給他送“保護費”,不然生意是做不成的。這一來二去就把李二虎給慣壞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的脾氣也漸長,如今四十歲出頭,能讓他看得順眼的人還真不多。
中秋節那天,白連旗早早就發出了帖子,吃完晚飯就擺好了桌子,車行裡收車早的幾個夥計被孫二爺打發去接客人,車伕們自然都樂意去,因為除了車資,客人們還少不了給些賞錢,趕上大方的主兒,隨手賞個一兩塊錢的事兒也是有的。此等好事文三兒自然是不會放過,他被吩咐去達智橋接李二虎。
李二虎剛吃完晚飯,他一邊用牙籤剔牙一邊大模大樣地上了文三兒的車,文三兒偷偷看了一眼,發現這位爺譜兒挺大。他留著中分式髮型,頭髮上抹了髮蠟,顯得油光水滑。身上穿著一套黑色“香雲紗”褲褂,敞著懷,腰裡繫著三寸寬的軟牛皮板兒帶,碩大的黃銅釦上還刻著一條張牙舞爪的龍,一根粗大的金制懷錶鏈子垂在胸前,他手下的兩個“碎催”捧著蛐蛐兒罐兒跟在車後面一溜兒小跑地伺候著。
李二虎上了車就沒說過一句話,他陰沉著臉似乎是不大高興。達智橋到南橫街不算遠,文三兒從菜市口的米市衚衕穿過去,到達黑窯廠的“同和”車行只用了二十分鐘,他跑得急了些,出了一身臭汗,正眼巴巴地等著李二虎給賞錢,誰知李二虎連個屁都沒放,跳下車就和剛剛趕到的陸中庸抱拳寒暄起來,硬是把文三兒晾在了一邊。
陸中庸現在可是今非昔比,他成了《新民日報》的總編輯。陸中庸不在乎戴上個漢奸帽子被人戳脊梁骨,反正他是個小人物,留芳千古也好,遺臭萬年也罷,他都無所謂,犯不上去琢磨。
陸中庸沒有當亡國奴的感覺,他認為國家和民族從來就是個虛幻的概念,作為一個小人物,國家也從來沒給過他任何好處,既然沒給過好處,那他憑什麼要給國家賣命呢?北平這地界兒,誰愛來誰來,誰有能耐誰就是爺,不管是蔣委員長還是日本人,都他媽的差不多。都說蔣委員長抗日最堅決,那也是應該的,因為蔣委員長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可日本人不讓他過好日子,想把他的好日子奪走,那老蔣能幹嗎?他當然要和日本人拼命,由此說來,事情就很清楚了,打仗是老蔣和日本人之間的事,關他陸中庸屁事?
其實,《新民日報》總編輯的工作很簡單,主要還是寫些社論、評論什麼的,比如日本軍隊為什麼要來到中國?這個問題老百姓們可能不大理解。這不奇怪,愚民都是這樣,大多數都是稀裡糊塗一腦袋糨子,這就需要告訴他們,他們生活的這塊地方叫做亞洲,咱們黃面板、黑頭髮的亞洲人自古以來就生活在這塊地方,而那些白面板高鼻子、一腦袋黃毛的西洋人總想到這裡來找便宜,所以亞洲人應該團結起來,揍那些不要臉的西洋人,把他們趕走,日本軍隊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到中國的。做這樣的宣傳工作對於小報記者出身的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