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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要看你的運氣。何謂“瞪眼兒”?是買賣雙方都瞪大眼睛,賣主兒要仔細數著,若是哪位爺明明夾了五筷子卻不認賬,只交三個銅板,那這買賣可就做賠了。至於買主兒就更得瞪眼了,誰不想一筷子夾上個雞大腿來,不瞪眼成嗎?
白連旗頭一回吃瞪眼兒食,沒經驗,他頭一筷子下去只夾上來一根牙籤兒,賣主兒可不管這個,“當”地一敲鍋沿兒,算是記上了賬,一大枚銅板就這麼打了水漂兒,您再餓總不能啃牙籤兒吧?白連旗長了記性,第二筷子下去就覺得沉甸甸的,他心頭狂喜,認定是塊五花肉,誰知卻夾上了一根大骨頭,更令人沮喪的是,這根骨頭被啃得乾乾淨淨,連點兒肉渣兒也沒有,看來此人啃骨頭的水平極為專業,決不亞於任何一條狗,賣主兒又一敲鍋沿兒:“當!”又是一大枚銅板被記上賬。白連旗簡直不敢下筷子了,這一眨眼工夫,兩大枚銅板沒了,他媽的連塊肉皮也沒撈著,這不把人窩囊死?還是德子有眼力見兒,他知道主子不高興了,連忙說:“主子,您歇著,瞧我的。”他做了個深呼吸,閉上眼睛,將一口丹田之氣徐徐吐出,不明底細的人還以為這位爺在練氣功。德子突然瞪大眼睛,出手如電,一副筷子如蛟龍入水直插鍋底,轉眼間一個完整的肉丸子浮出湯麵,圍在鍋邊的人群瞪大了眼睛發出一聲驚歎:“噢……”猶如德子中了頭彩。
當然,這個肉丸子馬上就進了白連旗的肚子,他甚至沒來得及仔細品味一下肉丸子的滋味,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滾落在胸前,一個大戶人家的少爺,如今混到這份兒上,還活個什麼勁啊。
別以為白連旗這一哭能哭出什麼人生感悟,從此就勵精圖治,改變人生,根本沒戲,這不過是情境造成的一時傷感罷了。白連旗是那種過一天算一天的主兒,他的頭腦中永遠不會產生出思辨的火花,他承認自己是個俗人,從來也沒想去幹些經天緯地的大事,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幫不了任何人的忙,別人對他也不應該有太多的奢求,他白連旗能把自個兒的事情料理好就算是為這個世界作出貢獻了。
“瞪眼食兒”吃過了,哭也哭了,這時德子不知從哪兒淘換些“高末兒”②來,用陶壺沏上遞到白連旗眼前,他對著壺嘴兒喝了一口,只覺得一股茶香順著喉嚨沁入肺腑,身上感到懶洋洋的,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他為自己剛才的失態感到羞愧,有什麼大不了的,人生在世誰還沒個坎兒?關鍵是得想個轍了。
白連旗坐在炕頭上想了好幾天,終於決定放下架子,賃一輛洋車,靠拉車養活自己。當然,他沒打算真去當車伕,他也沒那個體力,這只是象徵性的,賣力氣的事自有奴才德子去幹,白連旗認為自己能放下架子去賃洋車,已經夠丟人現眼的了,白家的先人們泉下有知決不會安生。
徐金戈和楊秋萍“結婚”以來,始終不大和諧,最尬尷的是晚上睡覺,結婚的第一天晚上,楊秋萍在磨磨蹭蹭地洗漱,徐金戈卻坦然上了床,他理所當然地認為,一男一女躺在一張床上,該發生什麼事自然要發生,他只需順其自然就成。可楊秋萍卻不這麼想,她推了推徐金戈:“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咱們還沒商量好各人睡覺的位置,你怎麼就先躺下了?”
徐金戈無所謂地回答:“反正就這麼一張床,還商量什麼?總不能一個睡床上,一個睡地上。”
“喲,你這人怎麼這麼無賴,你還真以為咱們是兩口子?別做夢了,我說徐先生,你挑吧,你是願意睡床上呢,還是願意打地鋪?”
徐金戈躺著沒動,輕飄飄地甩過一句:“這還用問?我當然願意睡床上。”
“徐先生,你難道不覺得臉紅嗎?自己堂而皇之地躺在床上,卻讓一個女人睡在地上,你好意思嗎?”
“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你去打聽一下,有沒有新婚之夜老婆不肯和丈夫睡在一張床上的?這倒也罷了,要是再把丈夫轟到地上睡可有點兒過分了,你說是不是?”
楊秋萍憤憤地將褥子扔在地上道:“好,我睡地上,只要你這個大男人看得下去,我無所謂。”
徐金戈閉上眼睛不吭聲了。
楊秋萍賭氣鋪好被褥和衣躺下。
徐金戈向床下看了看,見楊秋萍把臉轉向另一邊,顯然還在生氣,他嘆口氣無奈地坐起來:“好好好,我的姑奶奶,你贏了,我睡地鋪。”
楊秋萍一骨碌爬起來,眉開眼笑地說:“這還差不多,還像個男人。”
徐金戈嘟囔著躺在地鋪上:“像個男人?什麼話嘛……”
睡到半夜徐金戈醒了,他感到口渴得很,便起身去喝水,當他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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