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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也別把人都想得這麼正直。都是普通老百姓,誰還不想好好活著?他們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唱個戲就算漢奸了?那我瞧著上海淪陷了,那些個活得好好的人,個個都像漢奸。”
阮鳳樓聞言皺皺眉,眼中平添許多悵然,然而仍是不答話。
靳雲鶴知道同他沒什麼好講的了——他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嘛!眼前這人冥頑不靈的,動不動就和自己過不去,可同自己過不去又有什麼用呢?
但靳雲鶴還是愧疚——他沒法讓阮鳳樓像自己一樣不把這事兒當個檻,他就得承擔阮鳳樓的愧疚。畢竟當初可是他自己腆著臉求人家幫忙。現如今人家忙也幫了,還幫得很到位,那自己可不就欠了他了?
嘆一口氣,靳雲鶴不做聲了。
這阮鳳樓像塊石頭一樣軟硬不吃,真是叫人著急。他不敢在阮鳳樓身邊著急,就起身走到一旁,皺著眉冥思苦想,同時無意識地原地打轉。
當初上海剛剛淪陷,天河園也鬧過這麼一次。那次鬧得兇,也鬧出了許多人命。
大家原都是心有不忿的。
本來他們只是戲園子的客人,小蝴蝶的票友,他們是來聽戲的——這是能夠令票友們最單純癲狂痴迷的地方。但後來內患外亂一起來,人們就不能像從前一樣了。有的親人離散家庭破碎,有的從外地流亡過來寄身異鄉,他們突地就無處可去無枝可依,只能於茫然無助裡抓尋幾絲過往舊影,在戲裡唏噓感嘆一番了。
可就連這麼塊地,日本人也要佔。
他們很生氣。在他們心裡,天河園是主人,他們是客人,而日本人是沒有位子的。於是在日本人面前,他們得是主人。起初他們無知無覺的,就把這一憤怒發展得很是衝動迅速,結果招來日本人做了一場清洗,天河園就此廢了。
殊不知,日本勢力不是國民政府,所以他們要做清洗,是不需要理由的。那時上海只剛淪陷,租界裡卻沒怎麼變過樣。因此日本兵雖是早已一腳踩上中國國土了,卻仍有些人不把它當回事,還活在自己的夢裡,覺得戰爭同上海是扯不上關係的。
那時靳雲鶴還在香港,他有自己的痛苦,自然不會了解天河園的慘痛曾經。
清洗過後,天河園裡就沒人了,只有阮鳳樓留下來不願意走,他不甘。其實他心裡同那些鬧事者一脈相連,既希望這戲能夠永遠唱下去,卻也不願受這山河淪喪的窩囊氣。他多希望這世界能變回原來的樣子,然後就永遠都是那個樣子,不要再變了。
天河園是他的童年,是他的事業,是他幾乎全部的生命。他在理智上明白天河園是不能再開了,可偏偏遇上靳雲鶴,他又心存僥倖,魔怔般給自己找了個藉口,想要試一次。
如今看來,卻是自己又犯了次蠢。
幸好這一次並沒有死人,否則那些命可都要算在自己頭上了。
阮鳳樓緩慢起身,一把扯下外衣扔在地上。戲服可憐兮兮地在地上蜷縮成一團,被他一腳踩了上去。
阮鳳樓走向靳雲鶴,知道現在反悔已經是騎虎難下。
但他還是說道:“我不唱了。你找別人去吧。”
靳雲鶴定定看他,不說話。
“我不走,你不用擔心。”阮鳳樓垂下眼睛,“我就是不唱了。”
“好。”靳雲鶴衝他一笑,輕聲道,“你該累了吧,要不回屋歇著?我忙完了過去找你。”
阮鳳樓點頭,轉身走了。
靳雲鶴黯然地看著阮鳳樓走出門去,覺得自己真是太對不起他了。
這邊儀式一結束,靳雲鶴就又找到了秦豐。
秦豐面露疲色,肩上罩了件灰布外衣,在靠椅上似睡非睡地拿手撐著臉。
靳雲鶴疾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秦老闆。”
秦豐眯縫著的眼睛在閃著微光的鏡片後面倏地睜大了一下,然後他坐直身子,面對了靳雲鶴,一邊開口道:“靳先生,今天這事兒鬧得——可不是件小事兒啊。阮老闆現在怎麼樣了?”
“他歇著去了。”靳雲鶴淡淡答道,頓一頓,“他還要我轉告一聲,他以後就不唱了。”
“他不唱了?”秦豐的眼睛再次睜了一睜,自己更是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而後斬釘截鐵道,“那可不行!”
靳雲鶴一聽他這話就覺得要糟了,他失去了阮鳳樓這一籌碼,連根毛都不是。可笑二人之前還要談什麼情義,幸好他沒有放在心上。
否則……否則如今就要失望了。
靳雲鶴忍著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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