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去(第2/3 頁)
山河?”
這句話她說得意外的流利,這令袁山河難以呼吸。無關問題本身,而是他心知肚明,為了說出這句話,她大概練習了很久。
他的眼前幾乎浮現出了這一幕:年輕的女孩躺在床上,夜深人靜時,翻來覆去在嘴邊練習對白。
可她問錯了人。
強按下心頭的苦澀,袁山河點頭,“當然。”
他看見葉知春稍微雀躍一點了,卻又被他的下一句話打入谷底。
“只要你不亂髮脾氣,所有人都會喜歡你。你年輕,漂亮,充滿才情,誰會不喜歡呢?”
那雙眼裡的光彩頓時黯淡下去。
葉知春一言不發,像木頭人一樣坐著不動了。明知袁山河力氣不夠,她若是不使力,他很難憑一己之力將她挪到輪椅上,可她就是呆呆地,一點力都使不出,也不想使。
袁山河也沒有要她配合,累得大汗淋漓,愣是死撐著把她挪到了輪椅上,由始至終沒開口,只喘著粗氣。
說來好笑,他們明明截然不同,性格里卻似乎有什麼一模一樣的東西,比如眼下表現出來的這點特質:
死倔。
這一夜,袁山河打車送葉知春回醫院,沿途二十來分鐘的車程,他們各自望著窗外,誰也沒有打破這份令人不安的靜默。
大概是計程車師傅也覺得這氣氛有些詭異了,撓撓耳朵,開啟電臺。
Eason低沉的嗓音漂浮在車內:
還沒有開始,才沒有終止,
難忘未必永志
還沒有心事,才未算相知,
難道值得介意
言盡最好於此,留下什麼意思
讓大家只差半步成詩
葉知春的眼前浮現過這些年的種種,她自幼家境優渥,被父母寄予厚望,一生都在追逐大提琴。
追她的人很多,她卻不曾談過一次完整的戀愛,如今回想起來,能勉強稱作感情經歷的,也不過是一場高中時分的懵懂心動。
那個年紀的男孩子,籃球打得好,面孔生得漂亮,會在夏日午後偷偷放一杯奶茶在她的抽屜裡,晚自習前心照不宣地遞來一隻奶油蛋糕。
那樣美好的青春,叫人如何不心動,可它無關愛情。
那現在呢?
現在的心動又是怎麼回事?
葉知春情緒低落,開始為剛才的莽撞後悔。明明之前從未想過要與他發生什麼,別說親吻了,她連兩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都沒去琢磨過。
他找她,她開心。
他彈琴,她靜靜聽。
他推著她四處遊蕩,花蝴蝶一樣和醫院的護工、食堂的阿姨乃至小賣部的老闆打招呼,每個科室似乎都有他的熟人。她聽他講著那些人的故事,會覺得死氣沉沉的醫院也變得有人情味。
僅此而已。
本就該只有這些。
是那場電影,是王娜的碎碎叨叨,是今晚夜色正好,才會迷了心竅。
那首歌還在唱:
並未在一起亦從無離棄
不用淪為半路,別尋是惹非
隨時能歡喜亦隨時嫌棄
這樣遺憾或者更完美
九
“我不喜歡袁山河。”
“我一點也不喜歡袁山河。”
“誰會喜歡老年人?”
這是最近葉知春練得最勤的幾句話,當然了,還是夜深人靜偷偷練習的,白天有人的時候,她就只會練習一些日常表達。
葉知春的父母高興壞了,這叫什麼,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
反正,他們的女兒總算從沉舟變成了千帆,病樹逢春了。
葉知春不再抗拒康復訓練,從下地行走到語言能力的訓練,她一樣也沒落下。
是從哪一天開始的呢?
約莫,是從那一夜從袁山河的家中歸來,她徹夜未眠,在病房練習了一整夜,次日於袁山河拎著吉他出現在門口時,流利地說出那句“別再來了”開始。
是丟臉的,難堪的,想不明白的,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經歷。
葉知春從來沒經歷過這樣的挫折,也不想再回憶起那一幕。
他們根本不是一路人。
要不是遇見這場車禍,要不是忽然變成病床上的廢人,她大概根本不會接觸到袁山河這一類人。
他貧窮,落魄,生著病,一無所有。
對啊,他還生著病,葉知春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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