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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心中太難受。用力橫了一下心,才又找到他的聲音:“我去報告,報告!”他猛的立起來。“那三個必不是真正東洋人,冒充!冒充!真東洋人決不會辦這樣的事!我去報告!”
“你混蛋!”高第向來沒有辱罵過父親,現在她實在控制不住自己了。“日本人抄了你的家,你怎麼還唸叨他們呢?難道這個封條能是假的?要是假的,你把它撕下來!”她的喉中噎了一下,說不上話來。用力嗽了幾下,她才又說:“上哪兒去?不能在這兒凍一夜!”
曉荷想不出主意。因人成事的人禁不住狂風暴雨。高第去叫祁家的門。
祁家的大小,因天寒,沒有煤,都已睡下。韻梅聽見拍門,不由的打了個冷戰。瑞宣也聽見了,馬上要往起爬。“不是又拿人呀?”韻梅攔住了他,而自己披衣下了床。她輕輕的往外走;走到街門,她想從門縫先往外看看。可是,天黑,她看不見任何東西;大著膽,她低聲問了聲:“誰?”“我,高第,開開門!”高第的聲音也不大,可是十分的急切。
韻梅開了門。高第沒等門開利落便擠了進來,猛的抓住韻梅的手:“祁大嫂,我們遭了報!抄了家!”韻梅與高第一齊哆嗦起來。
瑞宣不放心,披著大衣趕了出來。“怎回事?怎回事?”他本想鎮定,可是不由的有點慌張。
“大哥!抄了家!給我們想想辦法!”高第的截堵住許久的淚落了下來。
瑞宣又問了幾句,把事情大致的搞清楚。他願意幫忙高第,他曉得她是好人。可是,為幫忙她,也就得幫忙冠曉荷;他遲疑起來。他的善心,不管有多麼大,也不高興援助出賣錢默吟的,無恥的冠曉荷。
韻梅不高興給冠家作什麼,不是出於狠心,而是怕受連累。在這年月,她曉得,小心謹慎是最要緊的事。高第看出瑞宣夫婦的遲疑,話中加多了央告的成分:“大哥!大嫂!幫我個忙,不用管別人!冬寒時冷的,真教我在槐樹底下凍一夜嗎?”
瑞宣的心軟起來,開始忘了曉荷,而想怎麼教高第有個去處。“大小姐,小文的房子不是還空著嗎?問問丁約翰去!”韻梅也忘了小心謹慎。“你自己去一趟,他看得起你,不至於碰了釘子!好嗎,真要在樹底下蹲一夜,還了得!”
約翰恰巧在家。這整個的院子是由他包租的,他給了瑞宣個面子。“可是,屋子裡什麼也沒有啊!”
“先對付一夜再說吧!”瑞宣說。
韻梅給高第找來一條破被子。
大家都沒理會曉荷,除了丁約翰給了他兩句:“日本人跟英國人不同,你老沒弄清楚。日本人翻臉不認人,英國人老是一個勁兒。不信,你問問祁先生!”
曉荷沒敢還言。可是,也並沒感激瑞宣與約翰,因為他只懂得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利用,而不懂得什麼叫著心與友情。他以為他們的幫忙是一種投資:雖然他今天丟失了一切,可是必能重整旗鼓,(只要東洋人老不離開北平!)再跳動起來,所以他們才肯巴結他。再說,大赤包不久,在他想,必會出獄;只要她一出來,她便能向東洋人索回一切。
坐著約翰給拿來的小板凳,腿上蓋著祁家的破被子,曉荷感到寒冷,痛苦,可是心中還沒完全失望。每一想到大赤包,他就減少一點悲觀,也就不由得說出來:“高第,不用發愁!只要你媽媽一出來,什麼都好辦!”
“你怎麼知道她可以出來?”高第沒有好氣的問。“你還能咒她永遠不出來?”
“我不能咒她,可是我也知道她都作了什麼事!”“什麼事?難道她給我們掙來金錢,勢力,酒飯,熱鬧,都不對嗎?”
高第不願再跟他費話。
第二天,全衚衕的人都看見了冠家大門上的封條,也就都感到高興。大家都明白日本人的狠毒——放任漢奸作惡,而後假充好人把漢奸收拾了;不但拿去他們刮來的地皮,而且沒收了他們原有的財產。雖然如此,大家,看見那封條,還是高興;只要他們不再看見冠家的人,他們便情願燒一股高香!
他們沒想到,曉荷會搬到六號院子去。不過,這點失望並沒發展成仇視與報復;他們都是中國人,誰也不好意思去打落水狗。他們都不約而同的不再向曉荷打招呼——這點冷酷的冷淡,在他們想,也滿夠冠曉荷受的了!
可是瑞豐是個例外。他看,這是和冠家恢復友好的好機會。他必須去跟曉荷聊天扯淡。而且,假若乘冠家正倒黴的時節去獻殷勤,說不定可以把高第弄到手。儘管高第不及招弟貌美,可是有個老婆總比打光棍兒強。這是他的機會,萬不可失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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