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部分(第2/4 頁)
的“外錢”。別人還不大知道,李空山已確實的打聽明白,這將成為一個小肥缺。假若他能把這小肥缺弄到將來的丈母孃手裡,他將來便可以隨時給高第一點氣受,而把丈母孃的錢擠了過來——大赤包一給他錢,他便對高第和氣兩天。他把這些都盤算好以後,才認真的給大赤包去運動。據最近的訊息:他很有把握把事情弄成功。
起床,睡倒,走路,上茅房,大赤包的嘴裡都輕輕的叫自己:“所長!所長!”這兩個字象塊糖似的貼在了她的舌頭上,每一咂就滿口是水兒!她高興,驕傲,恨不能一個箭步跳上房頂去,高聲喊出:“我是所長!”她對丈夫只哼兒哈兒的帶理不理,對大女兒反倒拿出好臉,以便誘她答應婚事,別犯牛脾氣。對桐芳,她也居然停止挑戰,她的理由是:“大人不和小人爭!”她是所長,也就是大人!
她也想到她將來的實權,而自己叨嘮:“動不動我就檢查!動不動我就檢查!怕疼,怕麻煩,給老太太拿錢來!拿錢來!拿錢來!”她一邊說,一邊點頭,把頭上的髮夾子都震落下兩三個來。她毫不客氣的告訴了瑞豐:“我們快有喜事了,那間小屋得留著自己用!誰教你早不搬來呢?至於藍東陽呀,我看他還不錯嗎!怎麼?你是為了我們才和他鬧翻了的?真對不起!可是,我們也沒有賠償你的損失的責任!我們有嗎?”她老氣橫秋的問冠曉荷。
曉荷眯了眯眼,輕輕一點頭,又一搖頭;沒說什麼。
瑞豐和胖太太急忙立起來,象兩條捱了打的狗似的跑回家去。
更使他們夫婦難過的是藍東陽還到冠家來,並且照舊受歡迎,因為他到底是作著新民會的幹事,冠家不便得罪他。大赤包福至心靈的退還了東陽四十元錢:“我們玩牌向來是打對摺給錢的;那天一忙,就實價實收了你的;真對不起!”東陽也大方一下,給高第姐妹買了半斤花生米。大赤包對這點禮物也發了一套議論:“東陽!你作的對!這個年月,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得知道錢是好的,應當節省,好積攢下結婚費!禮輕人物重,不怕你給她們半個花生米,總是你的人心!你要是花一大堆錢,給她們買好些又貴又沒用的東西,我倒未必看得起你啦!”東陽聽完這一套,笑得把黃牙板全露出來,幾乎岔了氣。他自居為高第姐妹倆的愛人,因為她們倆都吃了他的幾粒花生米。這些,是桐芳在門外遇見胖太太,嘁嘁喳喳的報告出來的。胖太太氣得發昏,渾身的肥肉都打戰!
老二的耳朵,這幾天了,老抿著。對誰,他都非常的客氣。這一程子的飯食本來很苦,有時候因城門關閉,連大白菜都吃不到,而只用香油炒一點麻豆腐;老二這兩天再也不怨大嫂不會過日子。飯食太苦,而端起碗來,不管有菜沒有,便扒摟乾淨,嘴中嚼得很響,象鴨子吃東西那樣。他不但不怨飯食太苦,而且反倒誇獎大嫂在這麼困難的時候還能教大家吃上飯,好不容易!這麼一來,瑞宣和韻梅就更為了難,因老二的客氣原是為向兄嫂要點零錢,好買菸卷兒什麼的。老大隻好因此而多跑一兩趟當鋪!
胖太太一聲沒出,偷偷的提了個小包就回孃家了。這使老二終日象失了群的雞,東瞧瞧,西看看的在滿院子打轉,不知如何是好。他本不想把失業這事實報告給老人們,現在他不能再閉著嘴,因為他需要老人們的憐愛——和太太吵了架之後,人們往往想起來父母。他可並沒實話實說。他另編了一個故事。他曉得祁家的文化與好萊塢的恰恰相反:好萊塢的以打了人為英雄,祁家以捱了打為賢孝。所以,他不敢說他打了藍東陽,而說藍東陽打了他,並且要繼續的打他。祖父與媽媽都十分同情他。祖父說:“好!他打咱們,是他沒理,我們絕不可以還手!”媽媽也說:“他還要打,我們就躲開他!”
“是呀!”老二很愛聽媽媽的話:“所以我不上學校去啦!我趕緊另找點事作,不便再受他的欺侮,也不便還手打他!是不是?”
他也沒敢提出老三來,怕一提起來就涉及分家的問題。他正賦閒,必須吃家中的飯,似乎不便提到分家。即使在這兩天內,憲兵真為老三的事來捉他,他也只好認命;反正他不願意先出去捱餓。瑞宣本來有點怕到學校去,現在又很願意去了,為是躲開老二。老二的膽小如鼠並不是使老大看不起他的原因。老大知道,從一個意義來講,凡是在北平作順民的都是膽小的,老二並不是特例。老二的暫時失業也沒使老大怎樣的難過;大家庭本來就是今天我吃你,明天你吃我的一種算不清賬目的組織,他不嫌老二白吃幾天飯。可是,他討厭老二的毫不悔悟,而仍舊是那麼無聊。老大以為經過這點挫折,老二應該明白過來:東陽那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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