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部分(第3/4 頁)
大赤包把一張么餅猛的拍在桌上,眼看著西邊,帶著怒氣說:“太不象話了,這兩個臭娘們!大節下的嚎什麼喪呢!”“沒關係!”曉荷用兩個手指夾著一張牌,眼瞟著太太,說:“她們哭她們的,我們玩我們的!”
“還差多少呀?”瑞豐搭訕著走過來。“先歇一會兒怎樣?”他太太的眼射出兩道“死光”來:“我的牌剛剛轉好一點!你要回家,走好了,沒人攔著你!”
“當然打下去!起碼十六圈,這是規矩!”冠先生點上枝香菸,很俏式的由鼻中冒出兩條小龍來。
瑞豐趕緊走回原位,覺的太太有點不懂事,可是不便再說什麼;他曉得夫妻間的和睦是仗著丈夫能含著笑承認太太的不懂事而維持著的。
“我要是有勢力的話,碰!”大赤包碰了一對九萬,接著說:“我就把這樣的娘們一個個都宰了才解氣!跟她們作鄰居真算倒了黴,連幾圈小麻將她們都不許你消消停停的玩!”
屋門開著呢,大赤包的一對么餅型的眼睛看見桐芳和高第往外走。“嗨!你們倆上哪兒?”她問。
桐芳的腳步表示出快快溜出去的意思,可是高第並不怕她的媽媽,而想故意的挑戰:“我們到西院看看去!”“胡說!”大赤包半立起來,命令曉荷:“快攔住她們!”
曉荷顧不得向瑞豐太太道歉,手裡握著一張紅中就跑了出去。到院中,他一把沒有抓住桐芳,(因為紅中在手裡,他使不上力)她們倆跑了出去。
牌沒法打下去了。冠先生與冠太太都想納住氣,不在客人面前發作。在他倆的心中,這點修養與控制是必須表現給客人們看的,以便維持自己的身分。能夠敷衍面子,他們以為,就是修養。但是,今天的事似乎特別另樣。不知怎的,西院的哭聲彷彿抓住了大赤包的心,使她沒法不暴躁。那一絲絲的悲音象蜘蛛用絲纏裹一個小蟲似的,纏住她的心靈。她想用玩耍,用瞎扯,去解脫自己,但是毫無功效。哭聲向她要求繳械投降。不能!不能投降!她須把怒火發出來,以便把裹住她的心靈的蛛絲燒斷。她想去到院中,跳著腳辱罵西院的婦女們一大頓。可是,不知到底為了什麼,她鼓不起勇氣;西院的哭聲象小唧筒似的澆滅了她的勇敢。她的怒氣拐了彎,找到了曉荷:“你就那麼飯桶,連她們倆都攔不住?這算怎回事呢?她們倆上西院幹什麼去?你也去看看哪!普天下,找不到另一個象你這樣松頭日腦的人!你娶小老婆,你生女兒,可是你管不住她們!這象什麼話呢?”曉荷手中掂著那張紅中,微笑著說:“小老婆是我娶的,不錯!女兒可是咱們倆養的,我不能負全責。”“別跟我胡扯!你不敢去呀,我去!我去把她們倆扯回來!”大赤包沒有交代一聲牌是暫停,還是散局,立起來就往院中走。
瑞豐太太的胖臉由紅而紫,象個熟過了勁兒的大海茄。這把牌,她又起得不錯,可是大赤包離開牌桌,而且並沒交代一聲。她感到冤屈與恥辱。西院的哭聲,她好象完全沒有聽到。她是“一個心眼”的人。
瑞豐忙過去安慰她:“錢家大概死了人!不是老頭子教日本人給槍斃了,就是大少爺病重。咱們家去吧!在咱們院子裡不至於聽得這麼清楚!走哇?”
瑞豐太太一把拾起自己的小皮包,一把將那手很不錯的牌推倒,怒衝衝的往外走。
“別走哇!”曉荷閃開了路,而口中挽留她。
她一聲沒出。瑞豐搭訕著也往外走,口中啊啊著些個沒有任何意思的字。
“再來玩!”曉荷不知送他們出去好,還是隻送到院中好。他有點怕出大門。
大赤包要往西院去的勇氣,到院中便消去了一大半。看瑞豐夫婦由屋裡出來,她想一手拉住一個,都把他們拉回屋中。可是,她又沒作到。她只能說出:“不要走!這太對不起了!改天來玩呀!”她自己也覺出她的聲音裡並沒帶著一點水分,而象枯朽了的樹枝被風颳動的不得已而發出些乾澀的響聲來。
瑞豐又啊啊了幾聲,象個驚惶失措的小家兔兒似的,蹦打蹦打的,緊緊的跟隨在太太的後面。
祁家夫婦剛走出去,大赤包對準了曉荷放去一個魚雷。“你怎麼了?怎麼連客也不知道送送呢?你怕出大門,是不是?西院的娘們是母老虎,能一口吞了你?”
曉荷決定不反攻,他的心裡象打牌到天亮的時候那麼一陣陣兒的發迷糊。他的臉上還笑著,唯一的原因是沒有可以代替笑的東西。楞了半天,他低聲的對自己說:“這也許就是個小報應呢!”
“什嗎?”大赤包聽見了,馬上把雙手叉在腰間,象一座“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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