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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牆外。這裡有二三十名軍警,手裡提著手槍,維持秩序。
下了車,瑞豐遇見兩個面熟的人,心中安靜了一點。他只向熟人點了點頭,湊過去和他們一塊走,而不敢說話。這整個的陣式已把他的嘴封嚴。那兩個人低聲的交談,他感到威脅,而又不便攔阻他們。及至聽到一個人說:“下午還有戲,全城的名角都得到!”他的話衝破了恐懼,他喜歡熱鬧,愛聽戲。“還有戲?咱們也可以聽?”
“那可就不得而知了,科長階級有資格聽戲沒有,還……”那個人想必也是什麼科長,所以慘笑了一下。
瑞豐趕緊運用他的腦子,他必須設法聽上戲,不管資格夠不夠。
在南海的大門前,他們被軍警包圍著,登記,檢查證章證件,並搜檢身上。瑞豐並沒感到侮辱,他覺得這是必須有的手續,而且只有科長以上的人才能“享受”這點“優遇”。別的都是假的,科長才是真調貨!
進了大門,一拐彎,他的眼前空曠了。但是他沒心思看那湖山宮宇之美,而只盼望趕快走到懷仁堂,那裡也許有很好的茶點——先啃它一頓兒再說!他笑了。
一眼,他看見了大赤包,在他前面大約有三箭遠。他要向前趕。兩旁的軍警是那麼多,他不敢快走。再說,他也有點嫉妒,大赤包是坐了汽車來的,所以遲起身而反趕到他前面。到底汽車是汽車!有朝一日,他須由包車階級升為汽車階級!大丈夫必須有志氣!
正在這麼思索,大門門樓上的軍樂響了。他的心跳起來,特使到了!軍警喝住他,教他立在路旁,他極規矩的服從了命令。立了半天,軍樂停了,四外一點聲音也沒有。他怕靜寂,手心上出了汗。
忽然的,兩聲槍響,很近,彷彿就在大門外。跟著,又響了幾槍。他慌了,不知不覺的要跑。兩把刺刀夾住了他,“別動!”
外面還不住的放槍,他的心跳到嗓子裡來。
他沒看見懷仁堂,而被軍警把他,和許多別的人,大赤包也在內,都圈在大門以內的一排南房裡。大家都穿著最好的衣服,佩著徽章,可是忽然被囚在又冷又溼的屋子裡,沒有茶水,沒有足夠用的椅凳,而只有軍警與槍刺。他們不曉得門外發生了什麼事,而只能猜測或者有人向特使行刺。瑞豐沒替特使擔憂,而只覺得掃興;不單看不上了戲,連茶點也沒了希望呀!人不為麵包而生,瑞豐也不是為麵包而活著的,假若麵包上沒有一點黃油的話。還算好,他是第一批被驅逐進來的,所以得到了一個椅子。後進來的有許多人只好站著。他穩穩的坐定,紋絲不動,生怕丟失了他的椅子。
大赤包畢竟有些氣派。她硬把一個人扒拉開,佔據了他的座位。坐在那裡,她還是大聲的談話,甚至於質問軍警們:“這是什麼事呢?我是來開會,不是來受罪!”
瑞豐的肚子報告著時間,一定是已經過午了,他的肚子裡餓得唧哩咕嚕的亂響。他害怕起來,假若軍警老這麼圍著,不準出去吃東西,那可要命!他最怕餓!一餓,他就很容易想起“犧牲”,“就義”,與“死亡”等等字眼。
約摸著是下午兩點了,才來了十幾個日本憲兵。每個憲兵的臉上都象剛死了父親那麼難看。他們指揮軍警細細搜檢屋裡的人,不論男女都須連內衣也脫下來。瑞豐對此一舉有些反感,他以為鬧事的既在大門外,何苦這麼麻煩門內的人呢。可是,及至看到大赤包也打了赤背,露出兩個黑而大的乳房,他心平氣和了一些。
搜檢了一個多鐘頭,沒有任何發現,他們才看見一個憲兵官長揚了揚手。他們由軍警押著向中海走。走出中海的後門,他們吸到了自由的空氣。瑞豐沒有招呼別人,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到西四牌樓,吃了幾個燒餅,喝了一大碗餛飩。肚子撐圓,他把剛才那一幕醜劇完全忘掉,只當那是一個不甚得體的夢。走到教育局,他才聽到:兩位特使全死在南海大門外。城門又關上,到現在還沒開。街上已不知捕去多少人。聽到這點情報,他對著胸前的徽章發開了楞:險哪!幸虧他是科長,有中山裝與徽章。好傢伙,就是當嫌疑犯拿去也不得了呀!他想,他應當去喝兩杯酒,慶祝自己的好運。科長給他的性命保了險!
下了班,他在局子門外找小崔。沒找到。他發了氣:“他媽的!天生來的不是玩藝兒,得偷懶就偷懶!”他步行回了家。一進門就問:“小崔沒回來呀?”沒有,誰也沒看到小崔。瑞豐心中開啟了鼓:“莫非這小子真辭活兒不幹了?嘿,真他媽的邪門!我還沒為瑞宣著急,你著哪門子急呢?他又不是你的哥哥!”他冒了火,準備明天早上小崔若來到,他必厲厲害害的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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