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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火高三千丈,真想跳起來指著刑房書辦問一句:“不這麼說該怎麼說?難道不是畏罪自盡,是我做縣官的逼死她的不成?”
然而不經一事,不長一智,池大老爺到底已經吃過虧了;就因為不夠沉著,操切從事,才搞成這種枝節橫生的棘手局面。吃苦豈可不記苦?這樣一轉念間,把自己的火氣,硬給壓了下去。
於是他強自保持著平靜地問:、“照你看呢?林採春到底為什麼上吊?”
“自然是不好做人了。一城沸沸揚揚,指指點點在說她的醜話;人人要臉,樹樹要皮,臉皮一剝下來,怎麼還能做人?”
“是誰剝了她的臉皮?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只要抓到邵定侯,一切水落石出。她倒逃脫了一個謀殺親夫的罪名。”
“唉!”刑房書辦微微頓著足,“真的證據齊全,辦她個謀殺親夫的罪名,大家不但沒有話說,還佩服大老爺明鏡高懸,如今——唉!”
池大老爺越發沉著,瞭解刑房書辦居心叵測,預備拿口黑鍋扣在自己頭上,倒得好妹防備他。
“如今怎麼樣呢?”他說:“不要緊!我不是怕事的人,是我錯,我一定承認,自請處分。現在我們依律論律。”
刑房書辦聽這軟中帶硬的冷靜語氣,知道嚇不倒池大老爺,便改變了態度——其實也不用嚇唬,情勢是對池大老爺不利;他很誠懇地分析,指出問案犯了一個錯誤,問到姦情之類的風化案子,不該公然坐堂,準百姓聽審,而應該在花廳中間。婦女名節最要緊,未曾訊實,該當先思保全;眾目睽睽之下,問到房幃之事,哪怕是夫婦敦倫,被訊的婦女,亦會羞愧難當。如今林採春的自盡,是為了全城的風言風語;而風語風言則起於挖開地道以後,池大老爺問案時隱然指她與邵定侯有姦情,然則“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邵定候有的是錢,紹與又出好刀筆;重金請人撰狀,告到省裡,甚或京控;再用銀子上下打點,池大老爺的前程,必不能保。
“是的。”池大老爺出奇地冷靜,“我跟你說實話,我那個知縣,也是意想不到而來的。遇到這樣一件案子,壞了我的前程我也無所謂。不過,紗帽可以丟掉,案子不能不追;他們不用想嚇我,想我為保前程鬆一鬆手?好了;我批狀子。”
池大老爺提筆在狀子末尾批道:“準狀。即日午後相驗;傳集忤作官媒伺候。”
“大老爺!”刑房書辦勸他,“還是不必到林家的好。”
“為什麼?”
“只怕沒知識的婦女,無理取鬧。”
“什麼?無理取鬧!”池大老爺既驚怒,且又有些沉不住氣了,“莫非她們要撒潑?”
“不是撤潑,只怕情急。”刑房書辦走前一步請個安,語氣顯得很誠懇地說,“大老爺是一縣的父母官,身份尊貴,犯不著跟罪犯人家一般見識,能放鬆一步,還是放鬆一步的好。”
這不能不說是幾句好話,池大老爺也是混光棍過來的,有道是“光棍不吃眼前虧”;因為事後找場,不管如何面子十足,總難彌補當時所受的損傷。
然而放鬆又是如何放法?“你勸我不去,不就變了我怕他們了嗎?”他問,“站不穩腳步的事,我決不做。哪怕動公事,調城守營來保護,我也得去相驗;”
刑房書辦的意思是,想請他將批示改一改:“既系畏於人言,懸樑自盡,免於相驗。”現在聽他的口氣堅決,還要調城守營保護,案子一鬧大了,麻煩甚多,而且對邵、林兩家,亦決無好處,那就只有另想別法了。
這樣轉著念頭,隨即有了計較,“大老爺既然一定要去,書辦當然叫他們好好伺候。不過,書辦有句話要說,”他提出一個要求:“到了那裡,務必請大老爺看書辦的眼色行事。保護大老爺是我們的責任。”
聽他說得誠懇,池大老爺點點頭,很鄭重地應允:“我相信你。”
雖是平淡無奇的一句話,其實很有分量;刑房書辦理會得言外之意,越發覺得自己想得不錯。
“你跟你們大少爺去說,不能再躲在紹興了;趕快上省,帶足銀子去走門路。只有一個法子,可以把案子壓下去。”刑房書辦向邵家派來的“密使”,悄悄地囑咐了一番;隨即又趕回衙門,伺候縣官上林家相驗。
一路鳴鑼喝道,吸引了許多看熱鬧的人。林家的新聞,已經傳遍全城;除了跟在轎子後面的以外,更有好事的人,早早就到了林家附近,那條巷子擁得轎子都抬不進去,差役們費了好大的勁彈壓,才開出一條路,容轎子透過。
就在轎子要抬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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