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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姜看到沈懸那個樣子,整個人已經哭得沒有人形。
沈懸臉上都是灰土,睫毛上都是厚厚的塵。他虛弱地看著淡姜,看到她完全安好,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力氣一樣,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他的呼吸好微弱,若不是睫毛還在顫動,淡姜都要以為他死了。
他用小到幾乎要聽不見聲音含著淡姜的名字:“……淡姜……淡姜……”
一聲聲的呢喃,幾乎是半昏迷狀態下本能的呼喊。
救沈懸的戰友用鋸子很緩慢地在切割壓著沈懸的柱子,一邊切一邊流著眼淚。
年輕的男孩用顫抖的聲音說:“沈懸只有做夢的時候,才不講紀律。他睡著了總是喊你的名字。”
淡姜整個人都是懵的,她抓著身旁戰士的衣服,問他:“他會死嗎?”
救人的男孩滿臉都是眼淚,他咬著牙,幾乎祈求一般對淡姜說:“你能不能多和他說話,你和他說話,他一定就捨不得死了……”
年輕戰士的話說得淡姜心酸到了極點。
死亡的恐懼第一次侵襲了淡姜的心,也是第一次,淡姜發現,原來這十幾年來,沈懸在她的生活裡,扮演了多麼重要的角色。
一貫堅強、痛的時候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的男人,此時此刻被埋在一片廢墟里一動一動。淡姜覺得這畫面實在太不真實了。
她想去拉沈懸,可她怎麼都夠不著。一邊哭,她一邊用力喊著:“沈懸,你給我起來!你在哪兒睡覺呢?”
她徒手在挖著那些掩蓋著沈懸的灰和泥。其中尖銳的石塊邊緣將她的手割得血肉模糊,她像是沒什麼知覺一樣,一直在那挖。
像是有感應一樣,失血過多力氣耗盡的沈懸奮力睜開了眼睛,迷濛的眼睛裡看見了淡姜。
“別弄……”他虛弱地阻止著:“沒用的……”
見沈懸還能說話,淡姜大喜過望,用髒兮兮的手抹去了臉上的眼淚。
血和泥糊了她滿臉,她也不在乎。
像在對沈懸,也像在對自己,她一字一頓地說:“你叫沈懸,懸崖的懸,我記得。”
動都動不了的沈懸嘴角扯了扯,那是一個沒有力氣的笑容,可那確實是這麼多年來,沈懸最最由衷的一個笑容。
他斷斷續續地說:“下輩子……也要……記得……好……不……”
還不等沈懸說完,淡姜就打斷了他,她很倔強也很無情地拒絕,幾乎是警告一般對沈懸說:“我不准你放棄……你要是放棄了,我馬上就會忘記你。”
一邊說,眼淚一邊無聲地落在那些灰土裡:“沈懸,你一定要活著出來……你活著出來……我就嫁給你……”
60 第 060 章
地震那天曾下過一陣雨。淡姜和戰士們一起守在已經成為一片廢墟的家裡。雨水裡夾雜著灰塵;刷得淡姜臉上也髒成一片。她一直不肯走,隨手撿了片瓦就開始挖;可埋住沈懸的東西太多了;她根本搬不動;只能試圖把沈懸的上半身解救出來。讓他能舒服一點。雨越下越大的時候,大家都勸她走,她不肯;淋溼的頭髮貼在臉上,她隨手一抹。抹到手上的全是溼潤一片,她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不管怎麼努力;她還是覺得杯水車薪。那一刻,她真的很害怕,害怕沈懸就這麼走了。
茫茫然的,很多被她遺忘甚至不在意的片段都像電影一樣在她腦海裡一幕一幕閃過。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心裡一直有沈懸的一席之地,學生時代同學的調侃,老師的管教和媽媽無意的引導,讓她對待感情,對待沈懸,都怯而不近。
直到沈懸命懸一線,她才明白,這麼多年,她一直在刻意逃避的是她對沈懸的感情,她不敢承認的感情。
沈懸被困了六個小時才獲救。人救出來的時候整條右腿已經差不多廢了。醫生含淚給他做了截肢。他的戰友、領導,都在手術室外頭忍不住抹眼淚。
所有人裡面最懵的要數淡姜。她甚至都不明白截肢到底是什麼意義。連骨折都沒體驗過的淡姜,無法理解失去了一條腿的沈懸在受著怎樣生理和心理的煎熬。
沈懸截肢後變得很沉默。幾乎不願意見任何人,尤其是淡姜。
那一年的暑假,淡姜一直在醫院裡度過。大部分時間沈懸都不肯見她,她也不放棄,就在走廊裡守著。
沈懸拄著柺杖去做檢查,一出病房,看見淡姜睡在走廊的塑膠椅子上。
淡姜瘦了許多,以前略帶嬰兒肥的臉瘦成巴掌大,下頜骨的線條也變得明顯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