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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皇帝晨起梳妝時,身上只得一件單薄中衣,原本只准貼身宮女伺候,但祁督主若是偶爾有急事要奏,卻是能夠在此時屏退宮女,單獨上前彙報的,似乎還有幾次皇帝因憂心來不及上朝,索性君臣二人一邊談事,一邊讓祁掌印替她束髮更衣。
衣冠不整之時的形容,除了下人之外只能讓最親近之人看到。皇帝這般看重祁督主,自然並不將他當做奴才看,是以這般舉動只能說明,兩人之間實在是關係匪淺。
如此日子一久,祁督主以色侍君之事在宮中已不再是謠言,幾乎全然坐實。
祁雲晏聽得徒弟魏知恩稟報宮人謠言之時,不曾慍怒,只微微一笑,“他們若真這麼以為,就太看輕陛下為人了。只是這般倒是足以迷惑他人視線,令我行事方便許多。”
然而另一邊,趙德安向語琪彙報同一件事時,她卻似笑非笑地攏了攏袖口,半眯起眼睛輕聲道,“世間哪有如此好事,又得人忠心,又得人身體。”說罷遙遙望著殿門之外,那紫禁城遼闊深遠的天空低喃,“……離那一日,還早著呢。”
國師番外【上】
大婚之後,語琪才漸漸發現,姬家培養每任家主到底花費了多少本錢。
那樣的萬千風華,舉手投足間的從容風雅,其實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堆出來的——人人都覺得鳳凰高貴,那是因為它非梧桐不棲,非練實不食,倘若有一日它棲身矮木以凡谷為食,哪怕形容再美麗,恐怕也不會比金絲鳥更高貴。
姬沐風這樣連每根髮絲都雍容雅緻的美人,遠遠觀賞著是絕對的賞心悅目,但倘若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都要靠你來承擔,那麼即使貴為公主,也免不了牙酸肉痛——皇帝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給他安排的官職歲俸微薄到還不夠公主府中一日茶水的花銷。
須知金屋藏嬌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尤其是你藏得這個美人還是個見慣了世面的,品位還不俗,一般的金銀寶器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你就是把金山銀山堆在他面前,估計都博不來美人一笑。
人家追求的不是榮華富貴,而是情致格調。
你送把象牙透雕八仙摺扇,人家眼皮抬都不會抬一下,只因教養良好才朝你微微一笑,輕輕道聲謝——這種精雕細琢的珍玩他看不上眼。姬沐風此人面上看著雖雲淡風輕,其實骨子裡很有一種文人墨客的清冷傲骨,對於沒有雅氣底蘊的寶物珍玩,就算質地再上乘做工再精良他也只會等閒待之。
唯有名家書畫、法帖粉本和一些難得的筆墨紙硯才能稍稍引起他的興趣,且就算是這些風雅之物,他也不是一味喜之愛之,其中講究也頗深——譬如在他眼中,書法是六朝不及晉魏,宋元不及六朝與唐,而畫則是人物侍女近不及古,山水花竹古不及近,此外歷代名家也非全然是佳的,也有高下優劣之分。
就算是對於一方巨賈而言,要蒐集書畫珍品,佳墨奇硯也是一筆不小的花銷。更遑論姬家培養出來的家主,平日裡吃穿用度的排場比起皇族都不差,傢俱擺設一應只用紫檀、黃花梨、金絲楠木的,且薰香只用龍涎香,茶茗只品君山銀針……襪子只穿純白軟綢的,茶器只取越窯的——就連她每月看賬本時都不免覺得頭疼,也不知姬家是怎麼供得起這樣龐大開銷的。
這一日,她恰巧自皇帝處順來了幾件出自名家之手的書畫,一回府就命人抬到了他的書房,許是對這幾幅書畫都喜愛得緊,用過晚膳之後本應洗漱歇息,他卻仍在燈下觀書賞畫,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語琪洗漱過後躺在床上等了許久,見他仍是歪在臨窗的美人榻上細細賞玩。那個伏在紫檀几案上的身影雖只著了件平常的素色中衣,卻自有一種旁人難比的雍容氣度,浮雕雲紋燈臺散出的光柔和朦朧,將他的半邊身子鬆鬆攏在其中,說不出的閒適慵懶。
他身上總有種沉靜寧和的氣息,便是隻靜靜坐著一言不發,周遭的空氣也會因其變得醺醺然陶陶然。
看了一會兒,她不禁隨手披了件外衣起身,一邊攏著散下長髮一邊走到榻前,將手輕輕覆在他肩頭,“早些歇息吧,我又不會把它們轉贈他人,明日起來再賞也是一樣的。”
聽到她的聲音,他微微一愣後才回過神來,這才發覺夜色已深,而自己竟只著一件中衣坐了這樣久。剛才全神貫注之下忽視的涼意與疲倦席捲而來,一時只覺身子發冷發僵。他不禁抬手攏了攏衣襟,又探向後背輕輕揉了揉腰背,這才抬手按在她的手背上,掀起長睫朝她輕柔一笑,“抱歉,可是等得久了?”
他身體一向不好,調養了這些年也僅僅只是維持現狀,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