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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外面兒下著大雨,地上溼滑泥濘,他進修羅殿時她正好要出去尋他,兩個人迎面而遇,她頓住了腳步,他卻一下子沒控制住輪椅,小小地撞了她一下。那一撞不疼不癢的,還沒他拽自己頭髮時來得疼,語琪也沒太在意,只是無意一瞥之間瞧見輪圈上沾著的泥水蹭到了自己的下襬上,在做工精細的雪色錦袍上劃出一道醒目的髒汙。
一瞬間,她想起前事,那時她下襬上那道灰印子,似乎也是在被他的輪椅撞到時蹭上的。
於是在看到她拍去灰塵時,他那句帶著淡淡冷意的“怎麼,嫌髒?”也一瞬間有了合理的解釋:輪椅於他而言是類似雙腿的存在,她無意間的行為可能讓他覺得是一種嫌棄的表現,所以才有那句高冷而莫名奇妙的一問。
想通了這些的語琪只覺得醍醐灌頂,福至心靈,當即十分圓滑地當作什麼都沒看見,只一路面色自然地陪他去了後殿更衣,沒有做任何如擦拭下襬之類的多餘的事,也在劉麻子默不作聲地要去給她也尋一件替換衣物時不著痕跡地用眼神制止了。
等蕭煜更衣完出來時,她仍穿著原來的袍子坐在床沿上等他,漫無目的地翻著一本手札看。
“看的什麼?”蕭煜停在她面前,一邊往床上挪一邊問她,口氣隨意。
她合上手札,說,“你母親的習武心得。”
“她倒是寵你,什麼都捨得給。”蕭煜自己脫了靴子,在床上安頓下來,一邊將枕頭墊在自己後腰,一邊眯著眼睛冷冷地嘲諷道,“一個名門正派出身的人,卻整日跟在女魔頭身後討巧,你也算是能屈能伸。”
除非必要,蕭煜不喜歡別人攙扶,因此他躺下安頓好之前,語琪一直在旁優哉遊哉地等著,沒有上去插手,聽得他這樣說,她微微一挑眉,像是隻聽見他前半句話一樣,淺淺一笑道,“是,她一直寵我。”
比起他這個被母親冷落的兒子,她一直是受寵的那個。
蕭煜涼涼地瞥她一眼以作警告,卻也沒發作,只隨手從她手中抽出那本手札扔到一旁,揚起下巴點點自己的膝蓋,示意她趕緊幹活。
這也是語道漸漸摸索出來的,除了雙腿之外,他對其他事其實比較寬容,只要不太過分,只是調侃一下的話,他並不會與她斤斤計較。
她褪了靴子,在床尾盤腿而坐,逼熱了掌心,專心地替他按揉起痠疼的膝蓋來。一開始她還隨意地同蕭煜鬥幾句嘴,惹得他幾次冷下臉來,其中有幾次挑撥得他差點坐起來揍人,又被她的討好求饒哄得重新躺下。
來來回回幾次之後,蕭煜被她攪得倦極,漸漸得不再與她你來我往地互相嘲諷,只偶爾擠兌她一兩句,聲調懶洋洋地,帶著睏意。每次這個時候,語琪也就漸漸安靜下來,不再說話,然後蕭煜蹙緊的眉頭漸漸鬆開,與她說話的聲音也漸漸含糊下去。
然後,整個房間都歸於寧靜。
窗外雨聲淅瀝,他的呼吸夾雜在噠噠的滴水聲中,顯得綿長而安穩,將平日陰森的屋子都襯得平和了幾分。
她在他的呼吸聲中漸漸放鬆下來,將思緒放空,享受這一刻難得的溫寧。不知過了多久,待將蕭煜的膝蓋按得發熱之後,語琪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挪了下位置,撩起他的長袍,將溫熱的手掌伸進去,輕輕地給他按揉腰際。
蕭煜每日坐在輪椅上,腰部受力最多,是以一天下來,必然痠痛僵硬。可他並不是喜歡示弱的人,又擅長若無其事地忍耐,因此從未有人看出他腰部不適,如若不是有一次無意間瞧見他按著後腰給自己按摩,她至今也不會知曉這一點。
蕭煜到底是魔宮的少宮主,哪怕睡得再沉,也保有警覺心,她沒按幾下,他便自沉睡中驚醒,待看到是她在動作後,怔了一怔,又睡眼惺忪地閉上了眼,聲音因睏倦的緣故,涼薄中帶上了幾分懶散,“你又多事。”睏意很快上湧,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一推,將她的手撥拉開,口齒含糊地念叨,“別按了,不用。”
語琪沒理他,甚至趁他昏昏沉沉戰鬥力可忽略不計給他翻了個身,叫他面朝裡床裡,好叫她按起後腰處來更容易一些。蕭煜許是真的困了,只低低罵了一聲後就隨她去了,沒一會兒,呼吸就在她的按摩中重歸於輕悠綿長。
待替他將腰際僵硬的肌肉揉開,已是小半個時辰之後的事,語琪見他睡得香沉,就輕手輕腳地將手收回來,將薄被給他蓋上,悄悄地下了床去穿靴。
穿戴整齊之後,她起身離開,不小心帶翻了一個椅子,蕭煜被這一聲弄醒,迷迷糊糊地翻過身來,睡眼朦朧地睜開眼瞧了瞧,就又索然地闔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