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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雙,還有跟隨雲深從薊都而來的大批文臣、小吏、隨員,江從鸞也在其中。
雲深一直在臨淄日以繼夜地忙碌著,每天只能匆匆睡上一、兩個時辰,根本連喘口氣的功夫都沒有,只有歇下來的時候,才會想著,他現在怎麼樣了?
每天,古英便會把寧覺非的情況和大夫開的方子報過來,雲深見他的病情漸有起色,想著戰事已止,來日方長,也不必急在一時,這才稍稍放寬了心。
寧覺非在小蒼山下的望北苑中住著,已是心靜如水。
此時已是盛夏,此地與薊都相比,地勢偏南,又是平原,對他的身體大有好處。望北苑中遍植花草樹木,還有一個小小池塘,很是清幽怡人,便是樹上聒噪不已的蟬聲都讓人不覺得討厭,反而使園中更顯寧靜。
寧覺非每天便是吃藥,浸藥浴,讓雲揚按摩,睡覺。他絕口不提政事軍事,也從來不問雲深,醒來時便看著窗外的風景,有時候會試著起身走兩步。
雲深對他的表現感到納悶,心裡覺得空落落的,實在沒底,慌得厲害,便想找點事給他,也試探一下他現在的態度。
於是,澹臺子庭便護送荊無雙前來看他。一同跟來的,還有江從鸞。
寧覺非一見他們,情緒倒是活絡了些,臉上有了點笑容,一迭聲地請他們坐,又吩咐看茶。
這三個人看見寧覺非現在的模樣,都有些發愣,隨即便感到心疼。
江從鸞很自然地走到他床邊,伸手貼在他的額上,試了試熱度,這才放下了心,從婢女的托盤裡端過茶來,卻道:“覺非,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現下怎麼樣?好些了嗎?”
寧覺非笑道:“好多了。”
荊無雙神情複雜地看著他,猶豫半晌,方道:“覺非,我……真沒想到,南楚會亡在你的手裡。”
寧覺非溫和地道:“大哥,南楚是亡在南楚朝廷手裡的。今日不亡,明日必亡。不是北薊,也會是西武,或者是別的什麼國家。這些年來天怒人怨,是因為什麼,大哥你不會不明白吧?”
荊無雙坐在床邊,輕輕嘆了口氣:“雖說如此,總是自己的國家……”
寧覺非輕聲勸解:“大哥,改朝換代,其實是平常事,誰當政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百姓有飯吃,有衣穿。你看,朝中人雖然變了,但山河依舊,百姓平安喜樂,你也依然可以當它是你的國,你的家。”
荊無雙沉默了一會兒,低低地道:“賢弟,愚兄寧死不當亡國奴。”
寧覺非溫和地道:“大哥,沒人會逼你為奴。你若心繫天下蒼生,便可入朝為官,造福於民。若想眼不見為淨,你也大可放舟五湖,寄情山水,四海為家。”
荊無雙冷冷地瞧了一眼身邊的澹臺子庭,對寧覺非說:“只怕你的話做不了準。我若一日不降,他們便一日不會放我離開。”
澹臺子庭已改換了北薊官服,風度氣質卻仍是南楚格調,顯得溫文爾雅,這時嘻嘻笑道:“荊將軍放心,只要是寧大將軍說出的話,陛下都認,一定算數。你要走,我也不攔你。不過,我勸你不如留在朝中,也可以監督我們,以免我們荼毒百姓。待將來親眼看到四海昇平,天下大治,咱們再與寧將軍把酒戲說今日事,是非功過,那時才見分曉。”
寧覺非笑了笑,卻沒再多說什麼,似是讓他自己決定。
荊無雙聽了澹臺子庭的話,心裡一動,微微低頭,反覆思量起來。
澹臺子庭十分誠懇地道:“荊將軍,皇上敬你忠義傳家,世代良將,皆以萬民福祉為己任,實是誠心留你。你不用上降表,也不必奉承拍馬,我們絕不會用這些形式來侮辱你。皇上希望你能夠留在朝中,仍做護國將軍,你可以不護朝廷護百姓,可好?”
荊無雙聽到這裡,以身殉國的念頭已然動搖。他猶豫著,看了一眼寧覺非。
在他們說話的當兒,江從鸞已經拿過來一個靠枕,將寧覺非扶起來,讓他倚著床頭,坐得舒服一些。寧覺非對他笑了笑,卻沒有再說“謝謝”。江從鸞頓時喜心翻倒,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此時,寧覺非看著荊無雙的眼神,笑著點頭:“大哥,你一心想有個太平盛世,如今便是開端,不妨依澹臺將軍所言,暫且留下,以後若是你呆不慣,也隨時可以離開。”
“是啊。”澹臺子庭趁熱打鐵。“荊將軍,無論何時,如果你想辭官,我們都不會強留。”
荊無雙看了看滿臉誠意的他,又看了一眼面帶笑容的寧覺非,終於長嘆一聲:“也罷,我便暫且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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