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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點點頭。
女子垂下視線。
“有了這束頭髮,現在我也得償心願了……”
她握住頭髮的雙手放在胸口。
“變作淒厲之鬼、奪取無關者的性命,我的內心遺憾不已啊……”
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謝謝了。”
女子仰面倒下。
晴明和博雅走近女子。
移過火把照著,見那裡倒著一具女屍,肌肉已一半腐爛,胸前有兩束黑髮。
“終於可以死去了啊……”
博雅冒出這麼一句話來。
“嗯。”
“晴明,向你請教一個問題。”
“請教什麼? ”
“關於那首和歌和龍膽的事。這些東西其實是要送到聖上手中的吧? ”
“應該是吧。”
“你說過當時搞錯了。你怎麼知道錯送到我手上了呢? ”
“憑《心經》。”
“《心經》? ”
“你接到和歌的時候,不是正捧著聖上剛抄寫的《心經》嗎? ”
“對呀。”
“所以就弄錯了。”
“是這樣啊。”
博雅說著,打量著火把映照下的女子的臉。
“鬼真是好可憐啊……”
他喃喃說道。
女子的臉已有一半腐爛,但那嘴唇邊似乎浮現出一絲微笑。
——陰陽師 篇六 之
白比丘尼
'日'夢枕貘
一
雪在下。
輕柔的雪。
沒有風。只有雪從天而降。
院門大開,從外面就可以看見這夜晚的庭院。
茫茫白雪覆蓋了整個院子。
惟一的燈火是屋內的一豆燭焰。僅僅這麼一點光就隱約將夜裡的庭院從昏暗中凸顯出來。
銀白色的暗夜。
小小的亮光似乎滲透積雪的內部,變成白色的寒冷暗影。若有若無的微光,彷彿從黑夜的底部散發出來似的。
枯萎的芒草上、黃花龍牙上、絲柏上、繡球花上、胡枝子上。都積了雪。不同季節裡各擅勝場的花草樹木,此刻一概埋沒在雪中。
時值霜月過半——也即陰曆的十一月,以陽曆而言,則已是十二月份。
這天早上下了冰雹,到中午變成雨夾雪,黃昏則又變成了雪。入夜之後,紛紛揚揚的雪花益發漫天而下。
屋內的榻榻米上.放著一個木製圓火盤。火盤中紅紅的炭火,發出小小的、鋼針折斷似的聲音。
圍著火盤.兩個男人相對而坐。
兩人都是盤腿而坐。
左側向庭院的,一望而知是名武士。
他冬天裡仍穿直衣,配直貫。他年已三十過半,直率的神情頗招人喜愛。
他就是源博雅朝臣。
和博雅相對而坐的那位不是武士。
即便坐著也能看出.那人身材修長。
褐色的眼睛帶一點青的味道。頭髮漆黑,肌膚白淨。
唇色紅得令人誤認為是血色透現所致。鼻樑筆挺,頗具異國人士的風姿。
他就是陰陽師——安倍晴明。
儘管是冬天,晴明仍舊如夏日一樣,隨意穿著一件白色狩衣而已。
兩人正在對飲。
火盤旁邊放了一個托盤.裡面已橫放著幾個空酒瓶,仍立著的酒瓶只有一個了。
盤子上還有一個烤魚的碟子,放著魚乾。兩人邊自斟自飲,邊拿魚乾在火盤上烤著吃。
也許是沒有風的緣故.房門大開。
屋裡的溫度與外面幾乎一樣。
兩人並不多話.呷著酒。視線落在漸積漸高的白雪上。
萬籟俱寂。彷彿柔軟的雪花落在積雪上時.那微弱的聲音也能聽見。
眼看已經凋零一片的庭院裡.還有一朵紫色的花開著。
那是桔梗。紫色的桔梗花孤零零的,還沒有被雪掩蓋。
這鮮豔的紫色,用不了多久,也要被越積越高的雪掩埋吧。
“好安靜的雪啊……”
博雅喃喃自語道。他的目光仍注視著雪中的庭院。
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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