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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子。”
《山 棒 客》 (29)
黃二寡婦第二天很早就收拾了包袱出門。天氣很好,黃駝背和他的傻兒子抬起滑竿,一路上也沒怎麼歇氣,到城裡的時候日頭才正午。黃二寡婦在南門口,給駝背和他的傻兒子,買了菜豆腐稀飯,炕炕饃,麵皮子。約好在南門樓子等,便匆匆去表姐家。
梔子是託付給表姐家的,梔子休息或逢年過節都是在這裡度過的。表姐是黃二的表姐,表姐夫在政府當個小職員,是個謹慎的人,為人很謙和。黃二寡婦趕到時,表姐正在在小小潮溼的天井裡做針線活。一見黃二寡婦,連忙起身,“哎吆,兄弟媳婦,你咋招呼都不打一聲就來了。坐坐坐。”表姐連忙沏了茶,又要去燒甜酒,被黃二寡婦檔住。
“莫勞神了,我不是想閨女了嘛,想得慌,這就僱副滑竿來了。”
“到底是自己身上落下的肉,連著心呢。大老遠要來看一眼。好呢,都好呢,你就莫掛念了。這女娃懂事,我跟她表姑父都喜歡,心疼娃呢。”
“那……那我到學堂去一趟,看一眼,這心裡就塌實了。”
“去學堂?不用,今天禮拜呢,梔子在家呢。”
“哦,人呢?”
“咳,忘了給你說。吃完飯跟河家灣何大清家的四少爺出去了?”
“四少爺?他跑城裡來了?梔子她一個大閨女的,跟個男人出去,成啥體統呀?讓人家笑話呀。”
“咳,妹子你還是老思想啊。四少爺給梔子她們當過教員的。跟先生出去,有什麼關係,又是鄉親。身正不怕影子斜,誰愛嚼舌根子,就讓他們嚼去。”
“那……那他們啥時候回來嗎?”
“要不,你先坐著喝喝茶,我出去尋去。”
四少爺沒想到梔子娘會找到城裡來。此刻他正跟梔子坐在南河壩的草地上,邊曬太陽,邊聊天。
出了南城門,是一道道光年間修的河堤,很堅硬,據說是用了石粉、麻絨和上糯米湯,一層層夯實的。如今,這河堤如同石頭一樣堅硬牢固,砸都砸不爛。每年抵禦著浩浩蕩蕩兇猛的秋水。下了河堤,除了有幾排用木板和竹子搭起的棚戶房外,是一片樹林。數多是槐樹和柳樹,也有少量的核桃樹、皂角樹、棕樹等。林子很大,圍在整個長長的河堤外。像縣城的一個巨大的圍裙。
林子里人很少。很安靜。除了鳥叫就是風吹得樹枝的響聲。林子裡草很密,有幾個放山羊的,羊在樹下悠閒地啃著草。林子裡的低窪處,有一灘灘的積水,也有一群鴨子,在樹林裡搖晃著。
穿過樹林,就看見了飲馬河。柳河和其他幾條河,都在上游匯入了這條河。河床很寬,滿是銀色的沙灘和青灰色的鵝卵石。坐在樹林邊緣的草地上,可以懶懶地曬著陽光,可以望著南邊遠處大巴山青黑色的身影和雲霧繚繞。
四少爺就這樣和梔子距離兩步坐在草地上,和煦的陽光照得人懶懶得。梔子撐著一隻手坐著,仰著頭眯著眼,看著遠方。兩條光溜溜油黑油黑的辮子,垂在了草地上。嘴裡還咬著一根枯黃的草節。藍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白色的襪子長長地筒著,一雙很精緻的布鞋。儘管很樸素,但大方得體,透著一股學生氣和純真。
四少爺懶懶地用兩手撐著地,望著遠方,滔滔不絕地講著:“國家山河破碎,軍閥混戰,盜賊群起,民不聊生啊。你看,滿目瘡痍,民眾的生活困苦。現在,東洋人有打了過來,整個民族、國家,都在危難之中。然而,整個民眾都很麻木呀。正如陳獨秀先生說的,‘歷史三千年黑暗,同胞四百兆顛連。而今世界須男子,又殺###二少年。’只有靠我們這些有知識的熱血青年,來帶頭,來倡導,來號召。來喚醒一片,帶動一片,逐漸打破一箇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
四少爺說了半天,沒見梔子反應,就側過臉問:“你在聽沒聽,想啥呢?”
梔子笑了,笑容在陽光下很好看。雪白的牙齒,光潔紅潤的臉龐。“你煩不煩,聽你這些道理都聽得耳朵起繭了。不能說些別的?”
四少爺臉紅了,“我……我真不知道該說些啥。”
梔子又笑了,“你真好耍,在課堂上講的時候,滔滔不絕,口若懸河的。上到三皇五帝,下到當今,你講得我們都聽入迷了。怎麼現在又不知道該說啥,好耍。”
四少爺臉更紅了,“不知道為啥,跟你在一起,我就心慌,也不知道該說啥。”
“哈哈……你心慌啥?是怕我?你堂堂的四少爺會怕我一個弱女子?我青面獠牙?會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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