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問計(第1/2 頁)
庫房裡的糧食是有限的,東征對糧食的需求是無限的,只要皇帝下令,庫房裡的糧食就必須運往戰場,而連續兩年的災患又讓大量田地顆粒無收,如此窘境,是濟陰郡府不敢開倉放糧賑濟災民的原因之一。
對濟陰郡府來說,即便開倉放糧,但因為災民太多,庫房裡的糧食遠遠不夠,賑災肯定要失敗,災民還是要大量死去,還是要痛恨官府,而官府因為把所有的糧食都拿去賑災了,結果既沒有糧食上繳國庫,也沒有糧食供應遠征戰場,最終既得罪了皇帝和中央,又得罪了災民,兩頭不討好。兩害相權取其輕,官府當然要以有限的糧食去討好皇帝和中央,維護自身利益,至於平民百姓的利益,理所當然被犧牲了。
韋保巒棄城而逃,濟陰郡府和官僚都逃了,把濟陰城拱手相送,這看上去是義軍聯盟佔了大便宜,但等到義軍聯盟進駐了濟陰城,開始接管濟陰郡的軍政事務時,勝利的喜悅頓時不翼而飛,他們突然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陷阱,一個根本就爬不出來的陷阱,他們必須面對本郡幾十萬還有正從大河一線蜂擁而來的上百萬災民,必須去賑災,必須去救人,否則他們就是這場災難的罪魁禍首,將為千夫所指,成為中土的眾矢之的。
這場災難的責任本該由東都和皇帝、地方官府和官僚去承擔,這場連續兩年的災難也與正在進行的東征一起成為中土各大政治集團激烈博弈的工具,只是誰也沒有預料到,一群叛亂者突然闖進了這個巨大的政治漩渦,雖然它的力量十分有限,並不能改變目下的中土政局,但它卻成為東都政治博弈的第三個工具,而這第三個工具的橫空出世,十分有利於東都權力頂層的統治者們掩飾自己以犧牲無辜生靈來博取政治利益的無恥行徑。
各路豪帥對災禍是本能的畏懼,對災民雖然抱有同情心,但礙於自身能力有限亦無拯救之心,他們之所以停下西進中原的腳步,正是基於對當前惡劣局勢的清醒認識,他們想乘火打劫撈一票就走,把糧食搶走,把災民和災難留給官府。
河南人也是基於這一悲觀預測,竭力阻止魯西南義軍聯盟挺進中原,本來官府就不想賑災了,你們這麼一殺,正中官府下懷,不但不用賑災,連責任都給推卸掉了,而且還能借著戡亂剿賊之名大開殺戒,乘機摧毀河南地方勢力,可謂一舉多得啊。
蕭逸的觀點,佔據了道義的高度,無可指責,但義軍聯盟實力太弱,沒有能力去賑災,更沒有能力去拯救上百萬災民於水火,如果強行去做,便是蚍蜉撼樹,不自量力,自尋死路,而更嚴重的問題是,如果不做,在災民的包圍下,義軍聯盟無法在濟、菏一線立足,唯有後撤,就此惡名昭彰,大失人心,不要說發展壯大了,連生存都異常艱難。
攻佔了濟陰,贏得了西征中原第一場大勝利的魯西南義軍聯盟,接下來何去何從?
汗流浹背的豪帥們把目光都投向了高踞上座,至今尚一言不發的李風雲。
李風雲一襲單薄白袍,披散四垂的長髮遮掩了他的面孔,讓人很難看到他的眼睛,更無法從他的目光中揣測其心意。
李風雲早有決斷,他之所以在寧陽一戰結束後,匆忙西進中原,名義上是發展壯大,實際上就是要救人。而要救人,首先就要攻城拔寨,就要搶掠糧食,就要控制大河和通濟渠水道,為此他必須帶領麾下將士一往無前。而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決斷,有這樣的決心和信心,關鍵就在於他知道東征大戰將以中土的慘敗而結束。
當冬天來臨之後,皇帝將帶著軍事上和政治上的雙重失敗,疲憊不堪地返回東都,但他不能接受失敗,不能向政治對手妥協停止改革,為了逆轉敗局,他積極推動第二次東征,而這一決策,導致他根本就沒有時間去關注和處置一群被政治集團拿來做博弈工具的叛賊。
然而,現在,皇帝、豪門世家、貴族官僚、造反的豪帥,揭竿而起的義軍將士,乃至背朝黃土面朝天的黎民百姓,中土所有人,都毫無例外地堅信,東征必定勝利。正是基於這一對未來的樂觀預測,東都和地方官府根本就沒有把舉旗造反的叛賊當作一回事,在衛府軍強大的絕對實力面前,叛賊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所以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如何應對東征勝利結束後國內政局的劇烈變化上,而東都的保守派們為了抗衡挾東征大捷之威而歸的改革派們的“攻擊”,必須想盡一切辦法在政治上設定阻礙,於是舉旗造反的叛賊就成了他們進行政治博弈的最好工具。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具必須足夠鋒利才能物盡其用,所以李風雲堅信,他的西進策略能夠成功,魯西南義軍聯盟不但能在戰鬥中發展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