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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眠之夜（1）
〃你說說，林立果不過還是個娃娃，你們為什麼把他捧得那麼高？甚至把兵權都交給他！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公元1971年9月13日，我是當天起飛線的值班首長，是夜，就在機場塔臺的值班室裡休息。 睡夢中，飛機發動機的隆隆聲不絕於耳。睜眼一看，四周一片昏暗，還分辨不清室內擺置的物體。我感覺情況很反常，便翻身披衣下床，急衝衝來到室外，抬頭仰望天空，只見空軍的戰鬥機穿梭般來回飛越。 飛行條例規定，凡飛越機場上空，一律要預先通報，得到允許後，方可通行。可那麼多飛機並且是具有攻擊力的戰鬥機來來去去，我這值班首長卻一點兒訊息也不知道。它們到底從哪裡來？到哪裡去？要幹什麼？一大串的疑問湧上心頭。我急忙跑上指揮塔臺，開啟對空聯絡器，頓時，耳機裡傳來亂糟糟的呼叫聲： 〃回來吧，只有飛回來，才是一條光明的路。黨和人民才會原諒你們！〃 〃趕快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只有緊跟毛主席的無產階級革命路線，才是正確的選擇！〃 〃……〃 北京管理局的幾位領導幹部基本都住在機場，所以都陸續跑到塔臺，對於眼前這不同尋常的一幕，希望從這裡找到答案。結果只是茫然地你看著我，我望著你。我把耳機裡聽到的呼叫告訴大家，幾個人誰都不說話，但心中都預感發生了什麼不測的大事。 當時，在民航總局擔任政委職務的是劉錦平，此人平日裡很受林彪一夥重用。他大概心中有點數，更顯得坐立不安，神情非常緊張。以後〃9·13〃事件公佈於世，我們才知道，動用那麼多的戰鬥機，是為了攔截周宇馳等人騙走的直升飛機。 林彪死黨周宇馳曾任空軍第4軍軍長，後到空司黨辦當主任，甘願拜在林彪膝下要為林家〃王朝〃〃闖天下〃。林彪先於他出逃後，他拿著林彪留下的〃手令〃連欺騙帶脅迫地逼著飛行中隊長陳修文倉促起飛，妄圖尾隨林彪，判國投敵。陳修文雖然處在周宇馳的槍口之下，趁著濛濛夜色，機智勇敢地架著飛機在空中兜圈子，後在戰鬥機的支援下，迫降在古北口以南的懷柔地區。 〃9·13〃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所有的機場實行軍事管制。包括軍用機場在內，全部由陸軍接管。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戰士守衛在路口、機庫、停機坪、飛機旁。機務人員檢查維修飛機，機組執行飛行任務……凡是接近飛機，都要經過陸軍的崗哨檢查，發給機務、飛行人員〃放飛證〃，方可進入飛機。 緊接著，我們幾位領導幹部被周恩來總理召到人民大會堂。我們趕到會場的時候，當時的空軍司令員吳法憲，以及軍委分管空軍工作的李德生都早已在場。 周恩來總理也已經在那裡等候。這樣的情況很少發生，因為總理工作忙，時間非常的寶貴，所以，一般情況下他都是按時到達會場，不會提前。這種反常的現象使我們很詫異。我的眼睛自然而然地觀察著周總理。見他用左手支著下巴，精力相當集中地在思考什麼問題。削瘦的身軀陷在沙發裡，顯得很疲勞。臉上倦意很濃，兩隻眼睛佈滿血絲，好像連續幾天不曾休息過。 有人附在周恩來總理的耳邊，輕聲低語，大概是報告開會的人員已經到齊。周恩來總理馬上一掃剛才的倦怠，臉上又恢復了往日的光彩，但兩隻炯炯有神的眼睛裡跳動著兩團怒火。好似接著剛才沉思中的話題，他讓我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指著藏在人後的吳法憲問： 〃你說說，林立果不過還是個娃娃，你們為什麼把他捧得那麼高？甚至把兵權都交給他！（林立果叛逃前在空軍作戰部當部長。）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做？〃 總理嚴厲的指責，使在座的個個赧顏。吳法憲更是始終不敢抬頭，極力避開總理那雙銳利的具有穿透力的目光。他支支吾吾地，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9月的氣候已是天高氣爽，他卻兩隻大手不停地交替著，慌慌地去擦額頭上的汗珠。 室內的空氣非常緊張：人人臉上滿是疑問。當我探詢的目光與周恩來總理憤怒的目光相遇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