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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點古怪,所以謝謝你。”她說。
“誰叫我喜歡你呢。”我肉麻地說。
“所以你是覺得我古怪,對吧。”何夕抽出手說。
我張口結舌,然後她又笑了。
“你最近碰到過郭棟嗎?”我肯定是個感情白痴,居然在這種時候提這個話題。可我總得在去找郭棟前跟她通個氣,哎……順便……就現在說一句囉。
何夕是法醫,儘管那宗法醫失蹤事件在她當法醫前一年發生,但同一個系統,她一定知道。更何況關於太歲,還會有誰比她更熟悉,更關注呢?
“我和他不熟。”
“我想這兩天找他一次,他升了正處你知道吧,你說這人一升官忘性就大啊,那麼大個事情居然電話裡和我說忘記了,我可不相信,我打賭他就算忘了自己姓什麼都不可能忘記,這可是成立特事處以來,他的第一功啊……”
我繞來繞去說了一大堆,何夕打斷問:“你想說什麼?”
路口行人紅燈跳成綠燈。我駐足不前,看著她。
“我想知道腦太歲的下落。我不想哪一天亡者真的歸來,我卻毫無準備。”
“愣著幹嘛,綠燈!”何夕像聽見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徑自向對面走去。
我緊趕兩步跟上去,一路無話,直到下個路口。
“吃粟子嗎?”我停下來在新長髮糖炒粟子的專營攤子上買了十塊錢粟子,給何夕遞過去。
粟香撲鼻。何夕拈著枚熱騰騰的粟子,只是看著出神。那粟殼上有道裂縫,露出裡面金黃色的肉。不知這裂是事先用刀割開的,還是在炒時果肉膨脹自然開裂。她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到了那些從人體內迸裂而出的太歲?
“江文生的調查報告很古怪啊。”
江文生就是那個被腦太歲控制的失蹤法醫,我卻沒聽清楚何夕的這聲低語,追問她說了什麼。
“你說得對,郭棟是不可能把這件事情忘記的。如果你打聽出什麼,會告訴我的吧。”何夕剝開粟子,把果肉送進嘴裡。
“當然。”
其實我更想知道,你體內那個太歲,究竟怎麼樣了。
我沒問出這句話,只是從紙袋裡又摸出顆粟子,遞給她。
二、第二個消失者
在看見我之前,張巖其實已經在大理石廊柱邊徘徊五個小時了。
前臺一早就注意到她,那個時間,新聞大廳裡的人寥落的一隻手都能數出來。前臺說這女孩兒一副難溝通的樣子,說話不情不願。好不容易問出她是找我,沒有預約,便要幫她撥我電話,她卻說不用。前臺就不高興搭理她了,放她自己在大廳外守著我。卻不知道,這個世界對張巖來說,是無聲的。
“那記者。”張巖說。
“那多!”她又喊了一聲。
我和她錯身而過。
她毫不猶豫,急步搶上來,攔在我面前。
“你說過,會幫我的。”她張開手,擋住我的去路,聲音在寬闊的走道里迴響,所有人都看過來。
我險些撞上去,嚇了一跳。我不是故意躲她,而是滿腹心思,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剛從特事處郭棟那邊回來。
上海市公安局搬到中山北一路沒多久,然而特事處卻沒有跟著一起搬去,而是另擇了一處單獨辦公。聽說,這正是新晉處長郭棟的主意,或許因為這個部門職權的獨立性,又或者是因為隱藏了太多不適合被系統內其它普通警員瞭解的秘密,他的申請得到了批准。
新華路上,老別墅群和新建的高檔住宅區參次交錯。今天上午十時許,我沿著影城不遠的一處岔道往裡走,盡頭是個幼兒園,左手邊有巷子往更深處。地上偶有蔓草幾簇,兩側青磚殘破,磚面上不知何時何人何事留下的痕跡處處。三五盞鏽去的黑鐵壁燈,引著我進了個小院落。院口釘了塊銅牌,上面的字儘管很小,但依然不合時宜:上海市公安局特事處。
竟然找了這麼個隱秘角落,能在這兒辦公,真是讓人羨慕得很。話說回來,晨星報報社在外灘,正對著黃浦江景,也是讓人豔羨的所在。
院落里門禁森嚴,我一眼就瞥見兩個攝像頭。武警筆挺地站著崗,聽見我找的是郭棟,神情略有些和緩——這大概只是我的錯覺。
我沒有預約,等了很長的時間,才有人出來接我。
不是郭棟,但也是熟人。
一個胖子從樓裡晃顫顫跑出來,嬉皮笑臉衝武警敬了個歪歪扭扭的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