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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嘴,環顧四周道:“你不要命了麼——這話可是能隨便說的?”
陵容笑得悽楚,那深重的憂傷仿若被露水沾溼了潔白羽毛的鳥翅,沉沉的抬不起來。她緩緩道:“一進了宮,我的命早不是我自己的了。”她悽然望著我:“原知是配不上擔不起的,深宮寂寞,不過是我的一點痴心妄想而已。本來甄公子與少夫人門戶相當,理當琴瑟和諧,我也為他們高興。可是如今竟成了這樣……”
她的話,重重撞在了我的心上,痴心妄想——我彈奏“長相思”時那一點記憶,算不算也是我的痴心妄想呢?可怕而又不應該的痴心妄想呵,除了玄凌之外,我是不該再想起任何一個男人的。
我怔怔出神一笑,片刻慨嘆道:“我們都是皇上的女人呵。生是皇上的,死也是皇上的。”
陵容喃喃自語:“生是他的,死也是他的……”她痴痴舉眸,緊緊攥著自己手中的絹子:“那麼我的心……是誰的?”
我惘然搖頭:“心?也不是我們自己的。”
陵容看著我,靜靜道:“是啊。什麼都是皇上的,心也是。那我就留出一點心,讓我偶爾想想值得我想的人,想的事吧。”
她對哥哥竟是這樣的真心,這些真心,一如她進宮前那一晚無聲而孤寂的仰望。清冷月光下,她獨自立於哥哥的窗下,凝望他的身影。我不忍再聽,拉住了她,道:“把藥倒了吧,我不能喝你的血肉來治自己的病。”
陵容恍若未聞,目光只駐留在我身上,“姐姐,我是不會害你的。因為你是他的妹妹呵,也是唯一肯幫我的人。姐姐,你要相信我——這宮裡,只有我們姐妹啊。”
誠然,我被打動了。那些曾經的疑惑和耿耿於懷的陰影在她懇切的話語中漸漸消弭了不少。得寵如何?失寵又如何?我和陵容,都不過是這深宮裡身不由已的女人中的一個。
我們沒有身體,也不能完整保留自己的心。唯一殘存的那一點,又牽掛著太多太多的情與事與人。該牽掛的,不該牽掛的,那樣多。
我們能爭取的,不過是帝王那一點微薄的輕易就能彌散的恩寵。為了活著,不能不爭,不能不奪。我們所不同的,只是這一副很快就會老去的皮囊。紅顏彈指老,未老恩先斷,晚景或許會是一樣的淒涼。到時圍爐夜話,促膝並肩的,不只是年少的我們,更是老來無依的我們。
如此這般,我還能向她耿耿於懷麼?算了罷!算了罷!
[卷一 正文:第八十章 蟬鳴逐風來]
那一日的交心剖意後,我與陵容又逐漸親厚起來,也常常結伴去皇后宮中請安侍奉。玄凌很樂意見到這樣的妻妾和睦的景象,加之華妃復起後也並無什麼懷有敵意的大動作,後宮平和的景象,玄凌對此似乎很滿意。
過了端午之後十數日,天氣逐漸炎熱起來,數名宮人羽扇輕搖也耐不住絲絲熱風。於是玄凌下旨,遷宮眷親貴一同幸京太平行宮避暑。
一眾后妃並行,除卻不受寵且無甚地位的妃嬪之外,唯獨眉莊也沒有跟隨來太平行宮。她向玄凌請辭道:“太后從不離開紫奧宮禁避暑,臣妾願代替皇上留於宮中陪伴太后,盡心侍奉,以盡臣女孝道。”
這樣冠冕而正大的理由,玄凌自然是不好駁回的,只對眉莊的言行加以表彰和賞賜,讓她留居宮中。
行至太平行宮,早有大臣內侍安排好一切,玄凌仍住在清涼寧靜的水綠南薰殿,皇后住光風霽月殿,我如從前一般住在臨湖有荷花的宜芙館,而眉莊曾經住過的玉潤堂卻由陵容居住了。
至太平行宮避暑後的第一天,我便去陵容處小坐。然而內監引領著我,並不是去向陵容從前居住的“繁英閣”,一路曲徑蜿蜒,我問道:“安小媛不住繁英閣了麼?”
內監賠笑道:“回娘娘的話,安小主如今住在玉潤堂了。皇上的意思,安小主和娘娘素來親厚,住得近彼此有照顧,去皇上殿中路也近。”
我“哦”了一聲,道:“本宮還有事,先不去安小媛處了,你退下吧。”那內監打了個千兒,起身告辭了。
槿汐扶著我的手慢慢往回走,見我神色愀然,試探著道:“娘娘是為沈容華的事傷感麼?”
我止住腳步,點頭道:“昔年眉莊春風得意,如今這玉潤堂已是陵容在住了,當真是物是人非。我怕一過去,難免觸景傷情。”
槿汐道:“娘娘重視宮中姐妹之情,甚是難得。只是娘娘也當清楚這宮裡娘娘小主們多的是,今日你得寵、明日她得寵,並無定數。娘娘雖在意沈容華,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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