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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依舊振作了精神,讓小廚房燉了赤棗烏雞來滋養補氣。
虧得年輕,又是一意圖強,身體很快復原過來。待得容貌如前,已經是立冬時分了。
聽說前幾日,慕容妃再度上表請罪,言辭懇切,玄凌看後…頗為動容,只是暫時未置可否。我暗暗心焦,前朝汝南王權勢似有再盛之勢,若長此下去,慕容世蘭有重回君側那一日也未可知,那可就棘手了。
我抬頭看看鉛雲密佈欲壓城的陰沉天色,深深吸了口氣,安撫自己略慌亂的心。萬事俱備,只欠一場大雪了。
眼角斜斜掃過,側頭見銅鏡昏黃而冰冷的光澤中,我的如水眼波已經帶上了一抹從未有過的凌厲機鋒。
這一天很快來了。十二月十二,大雪初停。整整三日三月的大雪,整個後宮都成了白茫茫一片真乾淨。玄凌與眾妃在上林苑飲酒賞雪,我早早告了身體不適沒有前去。
新制的衣裳是天水碧的雲雁細棉,極清冷的淺綠色,似露水染就。刻意選這樣的顏色,最簡單的款式,只是做得合身,略顯身量纖瘦。繡黃蕊白花的梅花和水仙,和真花一般大小顏色,再拿真花蒸了暖氣燻了一夜,披在身上,花香侵骨,仿若自己也成了那千百朵花中的一朵。
畫的是他所中意的遠上黛,先薄施胭脂,再抹一層雪白英粉修面,作“飛霞妝”,淡淡姿容,惹人愛憐,恰到好處的點綴我的輕愁,宜喜宜嗔。
這樣去了,懷一點決絕的心意,有悲亦有愁。然而行至半路,覺得那悲與愁都是不必要的了,既然決意要去,有何必帶了情緒拘束自己。
去的是曾經的舊地,便於行事,更重要的,是當年的初次相對之地,更易勾起彼此的情腸心動。
行入倚梅園中,園內靜靜,腳落時積雪略發出“咯嘎”的輕微細想,彷彿是先驚了自己的心緒。
太安靜,空氣的清冷逼得我頭腦中的記憶清醒而深刻,舊景依稀,紅梅欺香吐蕊,開得如雲蒸霞蔚,深深吸了口氣,似乎連空氣中的清甜冷冽也是過去的氣味,不曾有絲毫改變。腳下略虛浮,很快找到當年祈福時掛了小像那棵梅樹,自己也悵惘地笑了。彷彿還是初入宮那一年的除夕,也是這樣寒冷的雪天,暗夜的倚梅園中,我隔著重重梅影,第一次和他說話。命運的糾纏,是這樣無法逃離。即便是有了李代桃僵的餘更衣,該遇上的,終究還是遇上了。
當日許下的三個願望依舊在心中,這麼些年,祈求的不夠只有這些:一願父母安康,兄妹平安;二隻願能在宮中平安一世;三願便是想要“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
我曾經那樣期盼“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可是“聞君有兩意”,卻做不到“故來相決絕”……其實細細思量來,我對玄凌也未真正要求過“一心”,他是帝王,我何嘗不明白他的處境,只是心底總是有些期盼,後宮佳麗云云,我只是他心中稍稍特別一些的便好。
這樣的執念,而今終究是真真切切地成了鏡花水月,痴心妄想。而平安,更是如後宮中的情愛一樣短暫而虛幻。我沒有別的路走,也沒有別的法子,惟有心機,惟有鬥爭,這樣無休無止,才能換來片刻的平安。我所能還能有力可及的,只有父母兄妹的平安康態。即便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他們。何況我的孩子,仇人尚在,他不能這樣白白死去。
心智清明如水,長吸一口氣,只等玄凌的到來。
天氣很冷,略顯單薄的衣裳不足以讓我取暖,手足皆是冰冷的,凜冽的空氣吸入鼻中要過片刻才覺得暖。
我不怕冷,冷宮的悲慘已經見過,唾面之辱也已承受。沒有什麼可以害怕的了。
遠遠身後傳來積雪松動的聲音,我曉得他來了,不只他,怕是今日雪宴之上的嬪妃宮人們都已經到了。李長做得很好,終於引了玄凌來,不枉我從前私下厚待他。
梅林後的小連子早已聽見動靜開啟養著蝴蝶的玻璃大瓶,不過片刻,便見有蝴蝶抖縮著飛來。我適時開啟籠在披風中的小小平金手爐,熱氣微揚,身上燻過的花香越加濃和暖。蝴蝶尋著熱源,遙遙便向我飛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雙手合十,聲音放得平緩且清柔,一字一字道:“信女後宮甄氏,無才無德不足以保養皇嗣侍奉君王,心懷感愧無顏面聖,在此誠心祝禱吾皇得上天庇佑,平安喜樂,福壽綿長。若得所願,信女願一生一世茹素吃齋,清心拜佛,再無承恩寵。”
我不曉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