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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痛。”
剪秋忙斟了熱水進來,皇后並不喝,只轉了頭四處尋著什麼人,問:“繪春呢?”
剪秋會意,忙喚了繪春進來,皇后一見她,臉也白了,一手指著我,一手用力拍著椅子,想繪春道:“你瞧瞧她,這是怎麼回事?”
繪春一見我,立時大驚失色,忙跪下哭道:“前些日子娘娘整理純元皇后舊時的衣物,發現這件霓裳長衣上掉了兩顆南珠,絲線也鬆了,就讓奴婢拿去內務府縫補。奴婢本想抽空就去拿回來的,誰知這兩日事多渾忘了。不知怎麼會在昭儀娘娘身上。”她嚇得忘了哭,拼命磕頭道:“皇上皇后恕罪啊。”
我腦中轟然一響,只餘了一片空白。誤穿了純元皇后的故衣,可當如何是好?
皇后又氣又急,怒不可遏,喘著氣道:“糊塗!本宮千萬交代你們對先皇后的物事要分外上心保管,你們竟全當作耳旁風麼?旁的也就罷了,偏偏……”
七十六。君心半夜猜恨生(二)
玄凌的目光有些怔忡,“這是她第一次遇見朕的時候穿的。”
皇后的目光如火焰一跳,久久凝望著玄凌:“皇上還記得,那時姐姐進宮來看我。”
玄凌淡淡“唔”一聲,道:“自然是不能忘的。”
他們這樣說著話,只餘我一人在旁邊,像是一個被拋棄和遺忘的人,孤獨地看著他們。莞莞?我心頭冷笑,更是哀慼,莞莞,原來都是別人!
他很快逼視我,語氣陌生而冰冷,簡短地吐出三個字:“脫下來!”
我一時有些尷尬,脫去外衣,我只穿了一件品色暗紋的襯裳,是絕對不合儀制的。然而我迅速地脫了下來,雙手奉上,平直下跪,“臣妾大意,誤穿了純元皇后故衣。”
皇后覷眼瞧著玄凌,小心道:“昭儀一向謹慎,必不會故意如此,怕是有什麼緣故吧?”她向我道,“你自己說。”
我平靜搖頭,道:“臣妾在來皇后宮中時發現禮服破損,不得已才暫時借用此衣,並不曉得衣裳的來由。”唇角漫上一縷悽惶的笑意,胸中氣息難平,“若非如此……”我盯著玄凌,卻是說不下去了,只向皇后道:“原本是臣妾的錯,臣妾願意領罰。”
在我心裡,何嘗願意在他眼中成為別人。罷了。罷了。
玄凌看我的神色複雜而遙遠。我別過頭,強忍著眼中淚水。
這樣生冷的寂靜。片刻,皇后遲疑著道:“昭儀她……”
玄凌面無表情道:“昭儀?雖然行過冊封禮,卻沒聽你訓導,算不得禮成。”
我心中已然冰涼,如此卻也一震。不覺苦笑,罷了,我在他心裡原當不得昭儀,他所一念牽掛的人,並不是我呵!
他看著我,彷彿是遠遠居高臨下一般,道:“棠梨宮已經修建好,你就好好去待著思過吧。”
我的失寵,就是在這樣一夜之間。所有的一切,都全盤顛覆了。修建一新的棠梨宮,雅緻精巧的棠梨宮,象徵著榮寵高貴的棠梨宮,亦在一夜之間成了一座冰冷的囚籠。
我的淚,在甫回棠梨那一夜流了個暢快。春寒依然料峭的夜裡,被褥皆被我的淚染作了潮溼的冰涼。月光沉默自窗格間篩下,是一汪蒼白的死水。我這樣醒著,自無盡的黑暗凝望到東方露出微白,毫無倦意。
心,從劇烈的痛與滾熱,隨著炭盆裡徹夜燃盡的銀炭蓄成了一灘冷寂的死灰。那樣深刻的恥辱和哀痛,把一顆本就不完整的心生生碎成了絲縷。
我醒悟一切不過是個圈套,自那件毀損的禮服起。而醒悟之中,是更深切的悲辱——他給我的一切情意與榮寵,不過因為我是個相似的影子啊!
莞莞!他心中的我,不過是純元皇后的代替而已。
長久的睜眼和哭泣之後,眼睛乾涸得刺痛。良久的寂靜之後,終於有人推門而入,是槿汐。她輕聲道:“娘娘。”
我只是怔怔坐著。棠梨宮中的人皆隨著我被禁閉了起來。合宮的驚惶不安,亦不敢來打擾我。槿汐行了一禮,緩緩道:“娘娘千萬保重自身,別傷心壞了身子。”
我已無淚,殿中陰暗,她的神情在逆光中顯得焦灼。我抬頭,第一次持久而玩味地看著槿汐,喉嚨有沙啞的疼痛,我忽而冷笑起來,“槿汐,從前我問你為何無故對我這樣忠心,你只說是緣分使然,如今——可以告知我了吧。”
她咬一咬唇,平靜跪在我身邊,只是沉默以對。我的唇角緩緩展開,這樣悲寂而怨憤的心境,笑容必也是可怖的,“是因為我像去了的純元皇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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