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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僕在房中哭叫。羅靖仰頭看看那晴朗碧藍得不像樣子的天空,冷冷道:“她究竟有無身孕?”
吳郎中定了定神:“前些日子是沒有的。可是,可是三天前夫人悄悄叫老朽來診脈,那脈相就是有三個月身孕的樣子。老朽還以為診錯了,可,可今日再來,就是六個月身孕的模樣!聽夫人說,頭三天愛吐喜酸,這幾天就顯了懷,這,這就算是有孕,也沒有這樣的怪異!活像是,活像是……”他臉色煞白,像是下面要說的話把自己也嚇住了。羅靖輕聲道:“像什麼?”
吳郎中費了好大勁兒才把話擠出來:“活像是一天當了一個月來算,再有個三天,就要下生了似的!”
羅靖垂下目光,緩緩道:“你的墮胎方子管用麼?”
吳郎中訥訥道:“六個月身孕打胎,是要出人命的,老朽不敢用那虎狼藥,就只怕……”
羅靖面無表情:“用最厲害的藥。”
吳郎中猛打個哆嗦,撲通一聲又跪倒了:“老朽不敢呀!萬一出了人命——”
羅靖平平道:“出了人命我擔著。”
吳郎中牙齒打戰,仰頭看了一會羅靖鐵青的臉色,終於還是點點頭:“老朽就,就盡力……”
新的方子擬出來,吳郎中親自回自家藥堂去抓了藥,熬出一碗墨汁似的湯水,苦味沖人。丁惠卻像是見了什麼寶貝似的雙手捧過來,顧不得燙,仰頭就灌了進去。羅靖在旁冷眼看著,見她那腰身這一兩個時辰之間便似是又漲了一圈,衣裳緊騰騰的,有幾個盤扣已經扣不上了。屋子裡一時死寂無聲,人人都眼巴巴地盯著丁惠。然而一個時辰過去,丁惠卻不見半點動靜。吳郎中滿臉茫然,訥訥道:“這,這是最重的了,怎麼,怎麼會……”
丁惠渾身顫抖,突然聲嘶力竭地哭叫起來,一面用力捶打自己腹部。芳雲芳雨站在一邊哭,也不知該不該上前去拉。只是無論丁惠怎麼捶打,腹中仍是沒有半點要墮胎的疼痛。等她打得累了停下手來,眾人都看見她腹部忽然一動,側面又凸起一塊,輕輕動了一下,又縮了回去。丁惠驚駭地低頭死死盯著,半晌,一頭向後仰了過去。
羅靖在芳雲芳雨的哭叫聲中出了房,從小門進了東院。東院裡沒人。不到送飯的時候,碧泉也不過來。羅靖默默地看了那箱子似的房子一會,走過去扳住窗戶上釘的一條木板,雙臂叫力,咔地一聲拽了下來。他從縫隙裡伸進手去推開窗戶,一線陽光射進屋子,照亮了床上盤膝而坐的白髮人,還有他臉上那乾涸的血跡。
32
32、結局
羅靖有一瞬覺得自己不能呼吸——火盆早已滅了,房間裡一股潮悶溼冷的氣息,沈墨白盤膝而坐,五心朝天,寶相莊嚴,然而他的一頭青絲,不過短短六天,已經皓如白雪。光線射進黑暗的房間,他卻沒有半點反應,雙眸仍然緊閉,而眼下是一片乾涸的血跡。下一刻,羅靖瘋了似地扒開窗戶上所有的木板,從窗戶裡跳了進去。這麼大的動靜終於驚動了沈墨白,他微微偏了偏頭:“羅將軍?”
羅靖顧不得去思索“羅將軍”與“將軍”之間有什麼變化,他一步衝到床前,卻在伸出手去的時候僵住了。黃昏金色的陽光照在沈墨白身上,他雪白的長髮反射出一圈光暈,就像是寺廟裡供著的佛像頭頂的光輪。他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雙唇卻是異樣的殷紅,彷彿盛了胭脂的琉璃器,使他看起來既像莊嚴,又似妖異。唯一醜陋的是那雙眼下的血跡,已經結塊成濃重的黑色,針一般地扎著羅靖的眼睛。
“你,你的眼睛,頭髮……”
沈墨白抬起一隻手摸了摸頭髮:“頭髮如何?”
羅靖顫抖著手去抓起一綹長髮:“全都,白了。”
沈墨白微微一怔,隨即釋然:“色即是空,此具皮囊已將脫去,無論何種變化,都已無妨。”
羅靖幾乎是喊叫出來的:“那你的眼睛呢!”
沈墨白沒有回答,只是用一隻手遙遙指了指視窗。羅靖回頭看去,才發現方才他跳進來的視窗上懸著個布偶,仍然是青布衣裙白布臉面,眉眼依舊生動,卻畫得有些歪斜,使得那酷似丁惠的面目有些古怪扭曲。他再看一眼,突然驚覺那黑色並非墨汁,卻是乾涸的血跡,與沈墨白臉上的凝血一模一樣。布偶的腹部用同樣的顏色繪了一圈古怪的符號,像是些字,又像是些扭在一起的蟲子,再看上去,又像個未成形的胎兒。風從開啟的視窗吹進來,布偶搖搖晃晃,那眉眼也就動起來,像是在做著奇異的鬼臉。羅靖只覺頸後的頭髮靜悄悄地豎了起來:“那是什麼?”
“返魂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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