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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了。”“啥?”“棗紅馬兒走的好,尾巴上綰了個繡球。看一回尕妹沒拿頭,口裡含了顆大豆。這詞兒好不?可惜我五音不全,一出聲,怕老鼠都夾不住尿了。”
女人笑道:“你沒拿頭就沒拿頭,也用不著含啥大豆。其實,啥都比不上人。人才是個活寶。人真怪。活個幾十年,為啥不恩恩愛愛好好地活,卻去追別的東西,啥錢呀,名呀,利呀,無休無止的。等到手了,人也該嚥氣了。好好一個大活人,為啥不貼心貼肺地愛?不變著法兒,愛出花樣,愛出滋味,卻圖那些虛名虛利幹啥?莫名其妙。”
猛子眯了眼,望女人一陣,道:“你不是說男人僅僅是個屌嗎?”
“沒錯。”女人笑道,“可也不僅僅那樣,還得為心活呀。女人總愛尋個盼頭,有盼頭,就把一輩子祭出去。沒盼頭,連個笑臉也懶得露。誰不是這樣呢?有為愛的,有為子女的,有為丈夫的。若沒盼頭,心就死了,人就牲畜差不離,不過多個說話,少個尾巴。”
“你呢?你圖個啥?”
“我?”女人擰眉一陣,冷冷笑了,“我圖一口氣。我要把眼睛睜得大大的,看那一闊臉就變的淺碟子有個啥好果子吃。知道不?這老天爺,打盤古起,就劃好了一個道道兒。誰也逃不過這道道兒去,那就是:有多紅,就有多黑。”
一股冷氣,竄上猛子脊樑。
5
出得門來,猛子還被女人的話震撼著。這婆娘,真不簡單。想想赫赫焰焰的雙福,再想想孤孤悽悽的女人,猛子吮起了牙花子。一個財大氣粗,如日中天;一個被人拋棄,守著活寡――想到“活寡”,猛子晃晃腦袋,笑了――這對比,叫猛子的心一下子抽緊了。
想當初,雙福窮得夾不住屁時,秀秀跟了他。那時,他是啥?二桿子,賊疙瘩。她是啥?秀女。用瞎仙的話說:“生得齒白唇紅,面如桃花,走路就像春風擺動了柳條那麼好看。”提親的湧破門呢。爹寧叫秀秀死,也不叫她嫁雙福。秀秀寧死,也不嫁別人。死死活活,鬧了一陣,才洞房花燭,成大團圓。現在呢,你驢攆的雙福,一闊臉就變,眼睛紅了,認不得人了?你頂個籮兒,就當個天?抓住個屁大個事兒就想離婚?你想摔了舊貌,換個新顏?你指頭入到屁股眼裡“思謀”一下,算人不?
猛子咬咬牙,想到女人的話:“有多紅,就有多黑。”得叫你敗,等你窮得連鼻涕都吸不住時,就會定準定盤星,知道自己有幾兩重。
路不平,眾人鏟哩。
你不是“能”得拉不下屎嗎?那就叫你敗!
可一想雙福的赫赫勢焰,猛子又洩氣了。那真是個龐然大物呀。一想到他,就像想到了老天爺一樣,連個下口的地方都找不到。若是雙福的錢集中到一個萬人把守的所在,猛子也能變成老鼠,自澆汽油溜進去,燒他個鬼哭狼嚎,一貧如洗。水拉火燒單日窮哩,這是涼州賢孝中常有的情節。可雙福,已不僅僅是一大堆紙幣了,他有公司,有大樓,他的建築器材據說至少千萬,還有錢啥的……不說這些,哪怕大水衝了他的全部財產,他窮得只剩下個“雙福”,憑這名頭,他照樣能貸到款,照樣能闖出萬兒。幾年過去,照舊成一個赫赫焰焰的雙福了。
想到這,猛子才明白,雙福有多麼強大。但怪的是,猛子心裡的女人也強大。女人的冷笑,老在心頭石頭似滾。老聽她說老天劃的那個道兒:有多紅,就有多黑!
《白虎關》第四章(10)
可猛子能發現雙福“紅”的途徑,卻找不到叫他“黑”的辦法。他即使是個老虎,也吃不下這個天去。
不覺間,猛子出了村子,上了沙丘,坐在那個高突突長滿芨芨的沙丘上。望著瑟縮在沙海皺摺處的村莊,他心頭灌了鉛似的沉重。秀秀的影兒,老在眼前閃。猛子知道,雙福和她離婚,是遲早的事,就像爹說的那樣,“羊頭上的毛,遲早得燎。”那時,赫赫焰焰的雙福依舊赫赫焰焰,秀秀也依舊會呆在沙漠皺摺處的一所小院裡,女巫似的笑,也女巫般睜著在黑暗中發亮的眼,等著老天劃的那個叫雙福“黑”的道兒的來臨。
夜降臨了。月亮白孤孤的,照著大漠,照著村子,照著莫名其妙地長大,學會了莫名其妙地思索的猛子。帶著沙米黃毛柴和其他混合氣味的漠風,輕悠悠盪來,在猛子心上拂,拂一陣,猛子便化在漠風裡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犬吠傳來。猛子激靈一下,心便怯了。月光下,沙漠啥的,都模糊出神秘了。神秘裡有沙狐,有沙老鼠、沙娃娃……有一些多愁善感的小生靈,也有墳堆,和游來蕩去的磷火。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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