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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的感覺覺醒了,心在狂跳,臉在發燒,還有那神秘的眩暈。
不遠處,北柱媳婦鳳香正向澇池走來。
“黑裡,老地方。”花球悄聲說。蘭蘭胡亂嗯一聲,取了瓢舀水。
花球舀滿水,取過扁擔,將掛勾掛在桶樑上,挑起桶子走了。
鳳香的打趣聲傳來了,“喲,喧了個親熱。人一來,想聽,又走了。蘭蘭,喧了些啥?是不是愛呀情呀的?” 蘭蘭說:“眼熱不?眼熱了,也喧去。”鳳香笑了:“老了,早過了那節兒了。想當初,傻乎乎的,糊里糊塗就成了別人的婆娘。誰道愛呀情呀是啥滋味。現在,老了,成腳後跟上的老皮了。人家可喜歡少的,俏的。花球——,對不對?”
花球遠遠回答:“還喜歡你那樣浪的呢。”
“挨刀貨。”鳳香笑罵。她四下裡望望,悄聲問:“蘭蘭,你真鬧離婚?”“誰說的?”“誰都說呢。”鳳香說,“說的人多。其實,也沒啥,天下的男人又沒叫霜殺掉。”
蘭蘭嘆口氣。這兒,放屁響滿村。怪不得,有人怪怪地望她,跟望怪物一樣。……這閒言,怕是婆家傳來的。婆婆見人就說:“那婊子,沒安好心,想跳槽哩。”她想,也好,用不著再躲閃了,就說:“離又咋樣?”
《白虎關》第三章(2)
鳳香說:“離的話,千萬別再生孩子,一有那孽種,任你多調皮的馬也上了絆子。……依我看,與其那樣過,不如離。長疼不如短疼。現在啥都好說。等再有個娃兒,就晚了。……膿熟了,該擠的時候,還是擠掉。”
“你真這樣想?”蘭蘭情不自禁,抓住鳳香的手,“你不覺得我丟人?人會不會罵我?”
“嘴在人身上長著,咋說,由他說去。你又不是給人活的,管他呢。丟啥人?又沒偷,又沒搶,丟啥人?再說,又不是人家涮你,是你涮他,丟人是他白家丟人。你丟啥人?”鳳香聲音脆,話一快,就像瓦罐裡倒核桃。
蘭蘭心熱了。她望望鳳香,想說句感激的話,可又覺得啥話也說不出心中的感激。她看到鳳香鼻窪裡有一點黑灰,就掏出手絹輕輕地擦。擦不了幾下,胸中有股很熱的東西翻上來,進入眼眶,變成了淚流。她索性哭出了聲。積澱了許久的難受,隨哭聲出了胸腔……
2
月亮升起來了。
蘭蘭撫撫心跳,走向大沙河。一切都模糊了,低矮的房屋,剝脫的牆皮,滿地的溏土,都融入月夜了。蘭蘭喜歡月亮,當姑娘時,老在門口沙棗樹下望月。那時的月亮比現在亮,比現在圓,老在那廣柔的天上,跟雲賽跑。月亮跑得很快,鑽入一團雲,再鑽入一朵雲,跟織布的梭子似的。蘭蘭想,還是當月兒好,多自由,由了性子在天上竄呢。長大後,才知道,那月兒也被拴著,一個無形的繩子拴了它,像媽圍了鍋臺,也像驢繞著磨道,一圈,又一圈,不知轉多少年了;但仍是羨慕月亮。到後來,嫁人,生活,一心忙碌,就忘月亮了。
蘭蘭的印象中,月亮總和花球連在一起。他們帶個大衣,鋪在沙丘上,並排躺了,望月。那月光會伴了情話,滲進心裡。若是在春天,就有了沙棗花香。那沁人心脾的香味,和月光,和情話,給了蘭蘭許多回憶。後來她想,自己的幸福,想來就是在那時揮霍了的。幸福也和錢一樣,惜著用,就能用久些。
記得那時,蘭蘭愛唱一首歌。許久不唱,詞已忘了大半,但主要的幾句還是記住了:“你帶我躲過村口的黃狗,你帶我走脫十八年憂愁,你帶我去趕長長的夜路,你帶我去看東邊的日頭……”就這。這歌,彷彿是照蘭蘭經過的事寫的。那時,等爹媽一熟睡,她就悄悄撥開莊門,去大沙河,老聽到孟八爺家的老山狗悶雷似叫。那狗精靈,大小有個動靜,就揚了脖子,朝天吠。蘭蘭就不怕鬼了。別人眼裡陰森森的林間小道,也溢了溫清。這溫清,一直溢到了媽叫她換親的前夜。
想到換親,蘭蘭嘆口氣。那事兒,一想就悶,還是想大沙河吧
那時的大沙河還有水,有草,有清亮的石子。那石子,一個個撈出,放太陽下,有許多圖案。蘭蘭收集了好些石子,閒下來,就看那石子,成享受了。除了石子,那水也好,清洌,沒一點塵滓。聽說,這是祁連山的雪水,穿過漫長的時空,流了來,扭出個足夠一村人生息的灣兒,就蜿蜒北去,不知所終了。沿了那河岸,就見沙浪蠕蠕,漸蕩漸高,終於成沙海了。
後來,蘭蘭變了,由清凌凌的女孩變成了渾濁的婆娘。大沙河也變了,水沒了,草死了,樹少了,唯一沒大變的,是那沙棗林。這沙棗,不像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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