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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求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包括寨主的兒子,隊長的兒子。她堅定的一概回絕。大家說她的眼睛長到天上去了,她也承認。
因為她喜歡上城裡來的年輕人蔣士明。
插隊來的知青們住在五里外的農場上裡,她每天走上兩個小時給他送雞蛋,做飯,幫他洗衣服,幫他整理書架,看著他寫字,給他倒茶遞水。天冷了送炭火給他,天熱了紮好蒲扇送給他。
吳月認識一些字,可是他寫了什麼她不知道,只知道他寫了一本又一本的筆記,筆記上全是圖和複雜的數字。據說蔣士明的父親是大學裡的教授,而他是大學生,學問很好,天上飛的,地上跑的都知道。謨族的女孩子決不扭扭捏捏,天生就有股爽朗利索的氣質,就像數學算式一樣明確。她跟所有姐妹大聲說,我就要嫁給他。
年輕姑娘主動表明心意,很難有人不被打動。父親被打成了右派,眼看著回城無望,身邊的人陸續和當地的姑娘結婚,生孩子,蔣士明也漸漸死了心,順理成章的接受了吳月的心意。
畢竟,她是一個怎麼都挑不出毛病的女孩。蔣士明之前從來沒見過那麼漂亮的姑娘,她身上有著一股天然的不經雕琢的美麗;而且聰明得讓人震驚,他借給她看的書,她很快就能看完並且背出來,基本上過目不忘。
如果沒辦法回城的話,和她在一起過日子,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那個時候的吳維以的印象中,對父親的印象並不像後來那麼冰冷。父親讀書很多,非常斯文,總是微笑著的,對誰都彬彬有禮的樣子。他帶著眼鏡,薄薄的鏡片後是一雙聰明睿智的眼睛。有什麼事情,所有人都會來找他商量。
很多個晚上,父親把他抱在膝蓋上,教他認字,較他算術。他很快的得出答案之後,他就親他的臉,說:果然是我的兒子,這麼聰明。
三歲的孩子通常不會記住那麼多,可他偏偏記得。根本忘不掉。
那是他跟父親相處的最後一段時間。
記得那時候,父親非常忙碌。他揹著很多工具天天上山,深夜才回來,中午也不回來吃飯,母親就給他送飯去,母親很高興的抱著他說:他在設計引水渠的路線。有了引水渠,我們就有更多的水田,種更多的稻子,大家就不會再捱餓了。
父親每天晚上都不睡覺,在桐油燈下畫畫寫寫。母親心痛得直哭,卻不敢讓他看見,背過身去,悄悄往水碗裡再加了一勺白糖,然後端給他。
他畫出來的圖彎彎拐拐的,但是很好看。大隊隊長看了不滿意,說太費人力物力;父親據理力爭,拍著桌子說:不能改,再改的話,水流太急,會決堤的!
第二年開春前水渠終於修好了,大片的田地被開墾出來。母親還來不及為他驕傲,他已經接到了返城的訊息。本來都已經絕望,中央的命令層層下達到沅西,高音喇叭一座山一座山的喊過來:……知青按照工作調動處理,分批予以調回。調動遵循以下的原則……
大返城開始了。
一個人的命運和一個國家的命運比起來不過是滄海一粟,但對於很多人而言,這就是一輩子的生離死別。
父母是怎麼生離死別的吳維以不可能知道,只記得父親臨走時說:我會回來接你們。
母親沒有像別人那麼哭,她彷彿早就預料到了,微笑著回答:好,我等你。
這一等就是兩年半。信寫了一封又一封,電報發了一份又一分,去二十里地遠的鎮上打電話,走了一趟又一趟,最後終於得到一個模模糊糊的地址。
有了地址就好辦了,彷彿前景光明一片。謨族姑娘最不缺的就是勇往直前的勇氣。兩三年攢下來的錢當作路費足夠了,還可以換上兩件新衣服。
吳維以平生第一次坐了火車,綠皮火車,車廂散發著新漆的味道。從來沒有見到過那麼多人,大家提著笨重的行李,穿著同樣顏色的衣服,但說話的口音卻各不相同。
從西到東綿延兩千多公里的距離,中國的風光一覽無餘,真是山河壯麗。
從來不曾出過遠門的年輕女子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千里奔波,無論如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什麼都要錢,偏偏最缺的就是錢。聽不懂別人的話,自己說話別人也聽不懂。城市那麼大,街道太寬,路燈太多,商店太多,每樣東西都沒見過,牆壁上貼著大幅海報,聽說那是電影;平時偶爾才能看到一眼的汽車現在滿大街都是;小箱子裡自動傳出來一串一串的聲音,據說那是收音機……起初覺得新鮮,一天走下來,看花了眼,迷了路,腳也開始痠疼。母子倆抱頭坐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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