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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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絳自打來這裡暫住後還從來見金枝這般安靜過。
平日歸家後她總是一邊迫不及待卸下釵環一邊大呼小叫“累煞人累煞人”
要麼院裡大呼小叫要朔絳趕緊打掃金豆屙的羊糞豆,
要麼盤腿坐在院中杏子樹下算賬,渴了就“咕嚕咕嚕”大口喝水,
整個院子裡吵吵嚷嚷,一直喧鬧到熄燈。
明明是一個人,卻能嘈雜出一隊人的熱鬧。
朔絳剛來時覺得她聒噪不堪。
永嘉侯府遇上年節慶宴,上百人的排場也能做到鴉雀無聲,銀針落地可聞。
他常蹙眉或蒙著耳朵,嫌金枝太吵。
可今天一下子安靜下來,朔絳又覺得哪裡都不對勁。
他枕在布枕上,望向繁星閃爍的天空,心裡空蕩蕩的。
金豆走過來,“咩咩”喊了兩聲,
而後將雪白蜷曲的羊毛貼在他身邊。
朔絳伸出手去摸摸金豆。
側耳聽,金枝的房間裡也沒有傳出磨牙聲。
他以往嫌那磨牙聲擾人清夢。
可今天月升半天了屋裡還是沒有任何聲音。
朔絳心裡像堵著一塊大石頭一樣。
他聽見金枝屋裡傳來低低的啜泣聲。
金枝一直在努力賺錢,每一筆錢對她都非常重要。
紅媽媽這一筆生意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朔絳“騰”一下翻身起來。
他繫上衣領釦,走到金枝門前。
伸出手去想敲門,卻還是停在那裡。
該怎麼說呢?
他最終還是咬牙敲敲門。
金枝沒有開門。
“金枝。”朔絳在外面忐忑不安。
夜裡露水漸漸落下,打溼了他的外袍:“是我不好,我……”
他鼓起勇氣:“因著那家是妓館所以才沒有進去。”
“後來又看見那位嬸子想著她幫忙送一下應當無妨。”
朔絳自責低頭:“烏衣巷裡鄰里常互相幫助,我便以為那邊也一樣。”
誰成想那兩位是競爭對手呢?
金枝沒有回話。
只是啜泣聲漸漸熄了。
朔絳回到原來的床鋪上。
輾轉反側再也睡不著。
他索性起身去灶間喝水。
隨手從茶壺裡倒一杯水出來喝。
“這。”流出來的水口感粗糲,幾乎可以形容為劃嗓子。
朔絳就著月色仔細看,
這才發現桌上有兩個茶壺,一大一小。
平日裡金枝喝的水是大茶壺,他喝的水是小茶壺。
適才黑燈瞎火他心情又不好沒有細看,所以錯喝了金枝水壺裡的水。
可是,這滋味為何如此粗糲?
他來這裡第一天後就嫌這裡水不好喝。
於是金枝便拿出錢給他買甜泉水喝。
他一直以為金枝也跟自己一起喝甜泉水了。
沒想到金枝居然一直在喝粗水?
可是金枝第一次給自己的水也沒這麼難喝啊?
朔絳又倒了一杯細細品味。
忽然他想明白了。
水分甜泉水、甜井水、尋常井水。
金枝原先一直喝的是甜井水,後來自己來了嫌甜井水難喝,於是金枝便花錢給他買最好的甜泉水喝。
自己為了盛下這部分錢,索性從甜井水降為尋常井水。
井水倒是能喝,可是並不如甜井水甘甜可口。
甚至還有一些劃拉嗓子難以下嚥。
這人……
她明明天天抱怨自己花了許多錢。
明明罵自己是個挑三揀四的小白臉。
可是自己卻偷偷在喝井水。
盛下的錢給他這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弟弟”買甜水喝。
朔絳站在月光裡,眼皮一抬一閃。
他是侯府世子,自然少不了別人的殷勤。
可是那些人對他的好,都伴隨著各種各樣的目的:求財、求利,求名。
極少有人這樣不為所圖甚至犧牲了自己的利益為他好。
月色照在少年身上。
金枝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心情平靜下來。
這是一切底層平民的經驗——容易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