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1/3 頁)
白朮不知道自己在地上面躺了多久。
她只覺得自己的魂都快從牛狗娃的*裡剝離了,整個人輕飄飄的,腦袋上繁星點點墨藍色的天和身底下骯髒的土地似乎都被擠壓成了一團,她就置身於它們之間那狹窄的空隙之中,幾乎就要窒息。
然而這種感覺卻讓她感到欣喜。
可能有那麼一秒的時間,白朮以為這只是一場荒唐的噩夢,而她就要在噩夢中驚醒過來了——醒來的時候,她還躺在家裡柔軟的床上,家裡有空調,電視,可樂,冰涼裡有速凍餃子、泡麵還有一大塊滷好的牛肉……她緩緩閉上眼,等啊等啊,等了很久很久,直到周圍的一切忽然都變得安靜下來,她這才緩緩地睜開眼睛。
這個時候,她卻發現牛銀花正蹲在她身邊,此時正俯身看著她,歪了歪腦袋問:“大哥,你躺這幹啥呢?”
這一瞬間,白朮深深地體會到了什麼叫“絕望”。
看著面前牛銀花這張生動立體得無比真實的臉,白朮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慢吞吞地從地上面爬起來,白朮用古怪的眼神瞥了一眼牛銀花——然而牛銀花畢竟還小,她不知道這會兒她的兄長這是出了什麼毛病,還以為是餓傻了,於是眨眨眼,老老實實地說:“阿爹讓我來找你,他說找著你以後讓咱們趕緊回家等阿孃回家給我們做好吃的,現在李叔家院子門前全是人,怪嚇人的。”
白朮聽到“做好吃的”四個字一點兒也不含糊地打了個寒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之後,她沉默地拉著她這個便宜妹妹離開了李家的後院,來到前院的時候,她發現她的便宜爹媽還有隔壁那個李姓的中年男人都在前院裡,除了他們之外,這會兒前院果然還圍了一大堆的人,有男有女,都是成年人,好不熱鬧。
牛大力和那個媳婦剛生了孩子的中年男人一人手中舉著一把下地用的鋤頭——這年頭地旱得已經沒東西好種了,於是鋤頭被髮明瞭第二種用法:鄉間武鬥最佳兵器。
牛家大媽身上還都是李家媳婦接生蹭上的血,這會兒她呲牙咧嘴地站在最前頭,雙眼猙獰地睜大,就像是護食的野獸,真正意義上的“浴血奮戰”,雙臂揮舞著十分激動地嚎——
“都滾!統統都滾蛋!”牛家大媽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滿臉渴望死勁兒伸長脖子看的中年婦女嚷嚷,“李家媳婦只生了一個,肚子大那是羊水多!生的也是男娃!愛信不信!”
“牛姨,你這樣騙人就不對了,說得誰沒生過娃似的,”那個被她吼的中年女人古怪地笑了一聲,“誰不知道李家媳婦那肚子少說也得有兩個,怎麼,你就這樣想獨吞了啊?就算是那山林裡的野狗還知道見者有份呢!”
被暗諷野狗不如的牛家大媽被噎了個夠嗆,她深呼吸一口氣,正準備上去又一陣狂噴,就在這個時候,在她身後的那個李姓中年男人終於吭聲了,他結結巴巴地嚷嚷:“這這這、這話說得真好笑!我我、我媳媳婦生生孩子,關、關你們屁事!”
那中年女人看能做主的說話了,臉上的那陰陽怪氣的表情立刻就消失了,她也不著急,仗著自己身後還有一大堆鄉親撐腰,衝著滿臉激動的中年男人笑了笑:“李大哥,你知道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不過村裡的規矩你也應該知道,餓,這年頭誰不餓呀——”
她話一出,身後的那些鄉民就跟著起鬨說是。
牛家大媽關鍵時刻發揮了她的瘋婆子本質,冷笑一聲打斷這陣子起鬨:“餓,餓你怎麼不把自己的胳膊卸下來拿去紅燒啊?”
“喲瞧你這話說的,這是人話嗎?”
“我說的怎麼不是人話啦?我說的怎麼就不是人話啦?這胳膊卸下來一條不還有另外一條嗎?又沒讓你兩條都剁下來,你有那麼餓麼你!”牛家大媽嗤笑。
而這會兒,那中年女人見說不過她,乾脆跳過了這話題繼續轉向李姓男人,苦口婆心狀道:“這都幾個月了,除了城裡每週發的三碗比白水濃不了多少的稀粥,咱們靠什麼活你也不是不知道——喏,上個月,村頭老王家媳婦生孩子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人家生孩子跟你沒關係來著?來腆著臉說什麼你家媳婦也懷上了希望多分一點,喲這下可好了,等你媳婦這金門一開,就翻臉不認人了是吧?”
李姓男人:“放、放屁!”
中年女人:“哎喲,還結巴,心虛了吧?”
李姓男人:“……”
白朮:“……”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鄉間婦女的爭吵男人就不要開頭,首先,從古代事事男人高一頭的角度來說,怪掉份兒的;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