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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與子剛結拜為昆弟。子剛年長為兄,楚卿置酒款待。盤桓兩日,子剛道:“貴處民風古樸,甚可卜築。兄園左有隙地數畝,弟欲奉價,建造幾間房屋,與兄居止相傍,未知允否。”楚卿道:“弟若得與兄為鄰,平生之大願也。弟原有樓屋一所,離此三里,暫典與寒族,就送兄居住,何以價為?”子剛道:“若得如此,兄旋踵時就變賣田產,同家母到宅了。”楚卿大喜。明日臨行,子剛道:“八月準到此處。弟若要問信,可到府前廣貨店汪景成家便知,他不時有人來往。”說罷,兩人拜別。
自此,楚卿深信子剛之言,發憤讀書。真個是足不窺園,身不出戶,讀至四更,猶吟哦不絕。光陰梭擲,不覺重陽節近。管家周仁,來到書房。見楚卿沉思默誦。周仁連叫三四聲,總不聽見。直待拿朱墨來磨,再叫一聲,方才看著。周仁道:“相公如此用心,決然大發。但明日是個佳節,該出去散一散步。”楚卿道:“不是你提起,我倒忘懷了。我原約一個朋友,明日可順便到府前問信。”
次早起來,下起細雨,至初十日晴了。楚卿同清書,上了牲口出門。但見,金風颯颯,衰柳悽悽,已是深秋氣象。行了三十餘里,天氣暴熱。一片烏雲西起,忽然下雨。望見山坡下有個竹林,幾間茅屋,楚卿急來躲雨。來倒門前,下了牲口,忽聽得裡面讚道:“雖子建復生,不過如此。”楚卿就踱進去,卻是兩間敞屋,半壁疏籬,幾盆黃菊,倒也幽雅。有兩個老年,一個少年,在那裡飲酒。桌上五六個碗,已吃得精光,拿兩幅字,側頭擺腦的稱獎。忽見楚卿走進,大家立起身來,拱一拱道:“請坐。”楚卿道:“小弟是偶然躲雨,請各尊便。”那一個道:“小弟因昨日下雨,不能紀登高之勝。今特約兩位知己在此,挈盒補數,限韻賦詩。但瓶已虛矣,不敢虛屈了。”楚卿道:“既如此,必有佳作,敢借一請教。”那一個道:“兄也曉得詩麼?”楚卿道:“雖不曉得,卻也讀得出來。”又一個道:“這位姓高,是個宿儒,一個徽州大店裡,請他教兩個兒子。弟姓趙,在前村訓蒙,因初八日高先生放學回來,路上買一隻�章�,約小弟昨日要來賞菊,就以�字為韻。不意下雨,未曾一樂。這一位姓邳,是青年飽學,住在城內,就在城中處館。昨日到這邊岳家,要領夫人回去。所以弟兩個各出酒餚在此,屈他來作一首,效金谷園故事。既兄曉得詩,必定是有意思的了。”遂遞過姓高的詩來。楚卿看題,是“雨中尋菊”。再看上面寫著詩道:
七三塗獵撿之�,ㄎ也煮妻椒炒精。
菊■倒風雙袖酒,雞糖濺雨一襟餳。
賓王昔日無三友,陶令今年有四甥。
樂矣歸歟■不見,問狸光慣甕砧枰。
楚卿唸了三遍也不明白,只得問道:“小弟學淺,不但不明其理,要求逐句講教,這‘■’字也不識。”高先生道:“兄方才說識詩,故此與兄看,今兄看不明白,要我講說。孔子云‘誨人不倦’,我若不肯,就是吝教了。這‘■’字是‘笳娘切’,在《海篇》,夫‘■’者,‘■’也,■■者吃物而唇動聲也。第一句‘七三塗獵撿之�’,前日,弟解館回來,塗路上遇著個獵戶,拿許多雉兔獐雞,弟以七分三厘銀子撿一隻�章�買了,是這個原故。第二句,買到家裡,ㄎ去毛,先將水煮一滾,老妻就取起切碎,放些椒料炒著,精品不過,所以說‘椒炒精’。第三句,要曉得未種菊,先插竹,昨日因虛了趙先生之約,到一個鄰家賞菊,正在花下飲酒,忽然一陣風來,竹■吹倒,劃潑了半壺酒,老夫雙只衣袖沾得甚溼。故云‘雙袖酒’。‘雞糖濺雨’者,那些雞,一向躲在菊花下,放的糞也有乾的,也有白的,也有一樣色爛如飠曷糖的,那急雨濺起來,急去收拾碗碟,看衣襟上濺滿了,故云‘一襟餳’。至第三聯,是個古典,昔日駱賓王尋菊無三友者,不曾有趙先生,邳兄與老夫三人也。當初陶淵明最愛菊花,為彭澤令,古人每以海棠比西施,老夫即以菊花比淵明,是巧於用古處。上半年,敝鄰在朋友處分得一根回來,今年產了四芽,可是生了外甥一般。末兩句是照應起兩句,賞了菊,吃了酒,樂而歸去,還剩下那�章�在家,老夫正要想■■■■再吃些,不意不見了。問起拙荊,他道鄰家有個狸貓到舍偷食,不管多少,一吃就精光,竟是吃慣了。如今把�肉藏在甕裡,將砧枰蓋好,又恐扒開了,故云‘問狸光慣甕砧枰’。你說這詩好麼?”楚卿笑道:“果然妙。”高先生道:“趙先生,你的佳作,一發與這位看,見得我們為師,俱是實際,不比那虛名專騙人家束脩的。”趙先生對楚卿道:“看詩,有個看法,須要認題。高先生吃�肉,是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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